正光六年,夏,真王大军于魏国大军再战于五原,蠕蠕王阿那环亲率蠕蠕援军与魏广阳王元深并肩作战,真王大军不敌,二十万大军溃败,大将破六韩孔雀被诛杀,真王破六韩拔陵下落不明,轰动一时的真王起义,遂告失败,消息传至洛阳,帝诩闻之甚喜,叹曰,“元氏股肱,唯有广阳王尔!”
—前言北魏,洛阳,王宫太后殿内,胡氏已静坐多时,一身朝服的她眉头紧蹙,威严之势不言而喻,只是轻叩的手指微微有些颤抖,整个人也多了几分颓势的意味在其中,大魏太后,一国之母尚且如此,那大王这般,也就有迹可循了。大魏丞相,高阳王元雍眼中有暗淡,却也飞快被压制,此番,绝不能是他这等身居高位之人该有有的表情,“太后,”“大王意欲何为?”
胡氏声音冷冷,整个人平添几分难言的杀气,“肆州之事还未完,今番还想再让那尔朱荣如虎添翼?”
胡氏的脸上全是怒色,她胡氏聪明一世,那死掉的元恪也是个阴险狡诈的,为何她二人生出的儿子,竟是这般无脑愚蠢?那尔朱一族不过是略施小计,这小子,居然就争着往那坑里跳,实在是可恨!瞧着眼前一脸不赞同的元雍,胡氏的脸色更加恼怒,“高阳王,本宫所言难道有错?”
元雍已是扑通一声跪地,“太后慎言!”
慎言?她这个当朝太后,居然说话还得慎言?胡氏脸色更加难看,看向元雍的目光也更加难看,“丞相这是何意?”
“有老臣与诸位大人在,那尔朱荣今生都不会踏入洛阳半步,至于那在京中尔朱氏一族子弟,太后当知,皆是有名无实,”元雍神色坦荡,“功名利禄乃是身外之物,军权才是最紧要,秀容之地再如何,只要不会为害京师,给那尔朱荣几分好处又如何?太后,莫要因小失大。”
“不会为害京师?丞相睁眼说瞎话的本事,当真是日盛一日!”
胡氏不怒反笑,这个老东西,从过去到如今,果然是一直都没变,还是这般愚蠢。难怪从前元恪对这元雍从不设防,明知晓这个老东西爱财如命拼命敛财居然还睁只眼闭只眼,这等蠢货,留着他还能多一条狗,何乐而不为?但那是过去,现今这元雍还是这般愚蠢,她胡氏,可不是眼里揉沙子的!“丞相当知,那尔朱英娥如今可还在宫内待的好好的,若有朝一日她诞下皇子,大魏后继有人,这尔朱荣身为尔朱英娥之父,想要入京,你我又有何理由可拒绝?”
“后宫之事,全凭太后做主,我等外臣,不会多言,太后掌管后宫多年,一介小小贵嫔又何足挂齿?太后让她生,她就胜,太后让她生不如死,不也只是一句话的事?”
元雍的话语顿了顿,对上胡氏似是有所顿悟终于也有了几分笑意,这个女人,的确是有几分小聪明。女人么,有几分小聪明就足够,若是如那尔朱英娥一般有大智慧,才是真正的祸害。微微躬身行礼,元雍也未再多言,“太后明鉴,老臣,告退!”
“这老狐狸,倒是有几分本事。”
胡氏的脸上终于多了几分笑意,看那元雍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和悦。“太后英明!”
也是一身朝服的郑俨脸上全是谄媚,“那潘充容如今势头正盛,只要太后想,那尔朱英娥还不是全凭太后拿捏?”
对上胡氏笑容正盛的脸,郑俨的心中暗暗松口气,这个老女人,可是非常难伺候,好不容易逮着她心悦,自己定要再加把火,才能让自己的地位巩固,“太后,让小人服侍您就寝。”
“阿俨如今,真是越来越得本宫心意。”
“谢太后。”
月色朦胧,洛阳之夜晚,才刚刚开始,只是,这厢太后殿内春色撩人,那厢帝寝之中,却已是风雨欲来风满楼,灯火通明的室内,一身正装的元诩还是正襟危坐,手里拿着刚刚接到的密奏,整个人都不太对劲,在台阶下,显然是乔装而来之人也是眉头紧蹙,“大王,那元深此番不肯归朝,根本就是想拥兵自重,取大王而代,”“城阳王慎言。”
元徽咬紧牙关,瞧着那似乎无动于衷的元诩也多了几分焦急,这元诩小儿素来昏聩,耳朵根子极软,今番他好不容易等着这个合适的时机参那元深一本,就绝不可放过这良好时机,素来功高盖主者都是死无葬身之地,今番那元深虽是捡了个大便宜可到底也是,“大王请听老臣一言,那元深不可不,”“夜深露重,城阳王妃还在府中守候,王爷,请回吧!”
元诩的眼神一扫而过,对上元徽颇有些惊恐的脸也是冷笑,元徽,你当真以为本王不知晓你今番是公报私仇么?那元深虽不是个东西给你戴绿帽,可留着他,本王还大有用处,若今番真顺了你的意,这天下人,岂非都以为本王容不下有功之臣?“城阳王虽有挟带私利,但话却未有错,”缓缓从黑暗中走出之人声音低低,元子攸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个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身影上,元氏一族之人个个皆沦落至此,这大魏如今兵荒马乱,战火四起,当然是有由头!“大王,元深不可不防。”
漆黑的眼中满是笃定,元子攸已俯身行了大礼,“那真王降将,决不可再受制于元深其人。”
“那子攸以为该如何?将那大军疏散于秀容?”
“秀容有尔朱氏镇守确是万无一失,可尔朱氏若得那十几万兵马,更会如虎添翼,养虎为患,非是上策。”
元子攸神色坦荡,对上元诩自始至终都未挪开的眼神亦是坦然,“比之秀容,冀、定、瀛三州更合适。”
“····子攸所言,正合本王之意。今番招降之事,就交给子攸来做。”
缓缓起身,将早就预备好的圣旨递于元子攸之手,元诩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真心的笑意,“子攸,本王信你。”
··················“帝王之心,当真深不可测,”明练寺,厢房内,尔朱世隆将杯中酒已一饮而尽,对上似是不赞同的侄儿也是挑眉,“在洛阳之处的佛门,何来圣地可言?”
“大王如今这般对尔朱一族,确是让人寒心。”
“尔朱一族之于大王既然也非是全心全意,两相对等,谁都没有输,菩提,你还是太过小题大做。”
将面前的酒盏斟满,尔朱世隆的脸上浮现一抹笑,“若心中真有怨,倒不如想想以后在洛阳该如何为那元子攸铺路,”笑容里多了几分玩味之色,尔朱世隆的脸也渐渐多了几分冷凝,“元诩没有良心,可不代表元子攸就是有良心,铺路非是只为那元子攸,更是为我尔朱一族,天下既乱,元氏一族既没有能匡扶天下之至尊,我尔朱一族若取而代之,也是顺应天意!”
“菩提受教。”
杯中酒已一饮而尽,尔朱菩提忽然也是想起了什么,“阿叔,那肆州,”“菩提!”
陡然严厉的声响让尔朱菩提忍不住一个哆嗦,果不其然阿叔的脸已全黑了,“····菩提多嘴。”
“记住,尔朱一族从来只有秀容!”
“····是。”
····················“···世隆办事的确稳妥,菩提今番若能得到几分教训,倒也不亏。”
北秀容,尔朱一族府邸,现今尔朱一族领民酋长,尔朱荣半扶着头,脸上全是漫不经心,在他身侧,长身玉立的尔朱天光却是一副正襟危坐,“阿叔所言极是,”“那高欢之事与你无关,阿叔非是斤斤计较之人,”“阿叔,”“其实细细想来,那高欢与我尔朱一族也是大有益处,”正了身子,尔朱荣亦是浅笑,“今番那破六韩俘虏之事,他高欢与恒州也是出了力。对了,那破六韩常现今如何?”
“识时务者为俊杰,那破六韩常年岁虽轻,但也是识时务之人。”
“当然要识时务,否则,现今那群匪患,又有几个不会要他的命?”
尔朱荣玩味一笑,“破六韩拔陵虽是自诩英雄,可做的龌龊事也不少,那胡琛之死,怕是到如今都没几个人知晓,是出自于他破六韩拔陵之手,”“旁人不知,可那万俟丑奴却是心知肚明,如今他四处找寻那破六韩拔陵,怕也存了报仇的心思,”“报仇?”
尔朱荣似笑非笑,“本王怎么觉得,那万俟丑奴今番,却是期冀那破六韩拔陵故技重施呢?”
故技,重施么?尔朱天光眉头皱起,显然是有些糊涂,“阿叔,”“六盘山、岐州、凉州之地,莫折念生那等蠢材都能待的,我尔朱一族,何故不能分一杯羹?”
对上终于是恍然大悟的侄儿,尔朱荣笑容更大,“天光,你非会让阿叔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