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之伤?自己之亡?有点意思。这个元朗,倒是比那元恭,更上道。尔朱兆脸上终于多了一分真心之笑,缓缓起身而至元朗身侧,瞧着依旧是无甚波动的脸面,心头更添几分欣赏。“章武王聪慧之名,本王早有耳闻,如今相见,到底名不虚传。”
“王爷厚爱,乃章武王府之幸。”
元朗的脸上笑容也更添几分意味深长,“东海路远,冀州却近。章武王府与尔朱氏既有缘,日后,定当守望相助。”
元朗这小子,倒是真有几分,意思在。颍川王府,屋顶之上,高欢的脸色更添几分古怪。目光触及身边似乎是呆住的阿弟,眼底更添几分笑意,“阿昭,回去!”
“姐夫,那元朗,”“章武王既与贺六浑好处,此番,我等也当投桃报李。”
面前的娄昭似乎更加困惑,高欢也不再言语,立刻也是纵身一跃而下,娄昭紧随其后,一路跟随高欢而去,直到那偌大的宫城出现在面前,娄昭方才惊觉高欢竟又是入了这后廷冷宫处。不过,姐夫出现在此处已是意料之外,为何这尔朱英娥竟也会在此?“高大人,是你!”
一身黑衣长身而立的尔朱英娥将手中祭奠之物一应放下方才缓缓起身,对上高欢身后娄昭惊诧的脸,眼中也多了几分凌厉,虽然阿姐一贯也是不假辞色,可这尔朱英娥比之阿姐来,委实也更添几分疾言厉色在里头。触及高欢唇角勾起的笑意,娄昭心头也是更沉。这尔朱英娥,日后必为阿姐心腹大患!“阿昭先告退!”
话音刚落,娄昭也是立刻消失在黑暗中。一片静谧中,尔朱英娥与高欢四目相对,忽而也是轻笑出声,“真定候幼子,目光比之所谓的元氏子弟,倒也精准。”
缓缓而至高欢身边,尔朱英娥晶亮的眼中也添了几分魅色,“高大人若要了本宫,他日,这娄氏娘子,大抵,也只可为下堂妇。”
“若娘娘想,昭君不会拒绝。”
美人在侧,高欢却是没了往日的浪荡,尔朱英娥面色瞬间难看,高欢却是丝毫不以为意,缓缓蹲下身,轻捻住散落在地的纸钱,眼底也更添几分不明意味,“先王于娘娘虽有杀父之仇,但太子却是娘娘亲生骨血。如今娘娘日日对弑子仇人虚与委蛇,心头若说无恨,也绝不可能。”
目光落到尔朱英娥深沉的脸,高欢的笑容也多了几分邪肆,“尔朱兆其人,高欢早晚皆要除去。若果真如此,于娘娘言,高欢,也是恩人。娘娘以身相许,也是,”“若果真有那日,高大人再来与英娥言说,也未迟。”
“尔朱皇后虽不比从前,但与娘娘相较,还是太过稚嫩。一国之母者,当是天下典范,娘娘,该多费些神。”
抱胸行了大礼,高欢已是快步而去。被留在原处的尔朱英娥面色已是大变,目光触及一直躲在暗处犹豫不敢前来的尔朱云英,尔朱英娥面色更加难看。“云英,那高欢已走!”
“姑母,云英与那高欢非是,”“章武王元朗,素有聪慧之名。云英,你不是他的对手。”
执起尔朱云英的手,尔朱英娥眼底难掩忧伤,只是,瞧着飞快甩开的尔朱云英,尔朱英娥的眼中也难掩错愕,“阿英?”
“尔朱氏女,若要为后,只可为元氏妇。姑母,切莫忘记。”
话音刚落,尔朱云英也是飞快转身,尔朱英娥依旧定定站于远处,良久,直到身侧心腹婢女低声提醒,方才如梦初醒。“娘娘?”
“今日之事,不可外传。”
“娘娘,刚刚颍川王府处已有消息传来,王爷与那元朗,似乎,相谈甚欢。”
“章武王?”
尔朱英娥似笑非笑,“元朗其人,于我尔朱氏,当真有心。”
目光扫过已是被风吹乱的一地狼藉,尔朱英娥的面色已是冷的不能再冷,“与元氏子攸,当真一般无二!”
同一时刻,皇宫,帝寝内,灯火通明中,元恭颇是难看的面色也是一览无余,对上跪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出的心腹内侍,面色也更添几分古怪,“··太后与先皇后今日之事,不可外传。不过,”元恭声音微顿,“陇西王既是尔朱氏重臣,知晓一二,也无妨!”
“··小人,遵命!”
额头已有汗珠的内侍已忙不迭往外走,直到身后那殿门已关上,元恭方才霍的起身。尔朱氏子孙,无论男女,个个皆是无耻!尔朱云英,你既然这般想为大魏之后,本王,就给你这个机会!皇后殿中,一身黑衣的尔朱云英面色冷凝,显然是丝毫还未从思绪中抽身。背后陡然被人禁锢,她立刻也吓了一跳。瞧着眼前已近在咫尺的脸,她的面色颇是难看,“大王?”
察觉到抱住她的人力道加重,尔朱云英心头也是一惊,这个元恭,不是佛门子弟清心寡欲惯了?“尔朱兆想为国丈,本王偏不让他如愿!”
手指放肆抚上尔朱英娥光滑的脸,元恭的笑容已是尽数消失,“不过,尔朱皇后既然这般想要男人,本王满足你之后,将你扔到那烟花之地,也无不可!”
“放肆!”
“本王才是大魏之主,尔朱一族,果真个个皆是放肆!”
元恭面色一变,手中力道也加重,尔朱云英更加惊恐,“救,呜!”
嘴唇陡然被堵住,她的心头终于有几分悔意。姑母昔年总想让她习武,可她却素来是拈轻怕重,总是应付了事。如今落到这般境地,当真是错漏!“放,啊!”
脸上陡然挨了一记巴掌,元恭那张素日里清冷的脸上此刻已满是怒容,“下贱!”
“你放,”“皇后,受惊了!”
仿佛从天而降的男子将手从已是到底的元恭脖子上收回,那双熟悉的狼眼中依旧侵略意味十足,可此刻在尔朱云英看来,却比之昔年,多了几分,温暖,“··多谢高大人出手相助!”
尔朱云英的声音里有几分涩然,可高欢却仿佛充耳未闻一般,自顾自只是从怀中掏出什么物什,自顾自就往元恭嘴唇上抹,直待在灯光下已添了显而易见的光亮,方才收回。瞧着已是错愕立于原处的尔朱云英,高欢的目光放肆扫过她颇是凌乱的衣衫,察觉到面前的女子已是惊慌失措,他的笑容也是更大,“此乃江湖秘药迷情,下作之物,不该出现于宫廷,还望皇后,保守秘密。”
尔朱云英没有答话,灯火通明中,高欢那张俊朗的脸上此刻全是玩世不恭,可身为尔朱一族之女,尔朱云英很清楚,高欢这话里究竟是什么意思。迷情,迷人之情。若她未猜错,明日这元恭醒来,怕是以为他已和自己,有了肌肤之亲。牙齿紧紧咬住下唇,尔朱云英的拳头已是紧紧捏起,“我尔朱一族虽是契胡一族,非是如汉人班在意名节二字。可若是让天下人以为,本宫与大王,”“天下人不会知晓,因为,大王不愿,颍川王,也不愿。皇后明日,至需告知颍川王今日大王无礼种种,王爷,自会有对策。”
“··本宫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除去元恭,皇后,才会无后顾之忧。”
高欢的脸上笑意毕现,尔朱云英的拳头紧紧捏起,目光触及已是倒地不起的元恭,她的脸色也是冷了又冷,“本宫,会如高大人所愿。”
········“皇宫于高大人,倒真如入无人之境。阿兄于皇宫之处防务,委实是太过松懈!”
“见过陇西王!”
中宫殿外,高欢已是躬身行了大礼,尔朱天光面色却愈发冰寒,“云英愚蠢,本王却非是驽钝。高大人此番种种,不过是心心念念那河北。”
缓缓逼近高欢,尔朱天光的脸上也浮起一抹古怪之笑,“若是本王此番去那颍川王府告知阿兄今晚种种,不知高大人于河北处,是否还会有惦念?”
“王爷不会如此。”
高欢的脸上笑容丝毫未变,仿佛刚刚尔朱天光那番威胁丝毫都未有一般,“若王爷果真如此想,刚刚,就不会放任高欢如此放肆。关陇战事未解,士族之辈还有待招抚。于颍川王言,陇西王之势已渗透关陇诸地,独孤如愿如今,也已至于荆州地,放眼大魏,竟是陇西王之势,已超颍川王这位尔朱一族之主。自古功高震主者下场凄惨,陇西王聪慧,断不会步人后尘。”
“··高大人之意是,我尔朱一族,终究会覆灭。”
“贺六浑戏言,陇西王,莫要放在心上。”
本王若果真信你,今日尔朱天光四字,就不会存活于世!不过,这高欢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阿兄于他与阿叔,早已是猜忌日重,若是今日他真至颍川王府,怕是这洛阳城内,尔朱天光,也无论如何都待不下去!“河北诸州,尔朱一族,绝不会放手。高大人,好自为之!”
尔朱一族子弟,如今当真个个都是有勇无谋。难怪连那宇文泰,如今都敢明目张胆培植势力。目光从尔朱天光已渐去渐远的身影处挪开,察觉到身侧早已悄然而至的娄昭,高欢的笑容也是更大,“河北诸州处,可安排妥当?”
“诸位姐夫和高氏族人已至。”
思及刚刚从那河北处得到的段荣军报,娄昭眼底也难掩喜色。高欢自然不会错过娄昭的此番神色。唇角勾起一抹笑,目光悠然落到已是灭了灯火的中宫殿内,高欢的脸色愈加玩味。这皇宫禁地,早晚有一日,会如昔年那永宁寺一般,他高欢,想来就来,想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