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入夜,周勇和他的同事们早就已经撤走,只剩下了苏醒一人。
客厅沙发上的苏醒此刻正在研究墙上的红线究竟在表达什么,他已经在这里硬坐几个小时了,但还是找不到头绪。 “林路,你到底要跟我说什么啊。”想不明白,于是准备到卫生间洗把冷水脸清醒一下。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沙发上坐太久的原因,总感觉今天晚上的困意来的特别快,平常这个时间可正是精神抖擞的时候,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反而到了陌生的环境却更容易发困,这不合逻辑。 哗—— 水流冲刷在水池内壁,逐渐将整个洗手池填满。 双手整个埋到水里感受着那股清凉,再捧起一部分打在脸上。 冰冷的刺激并没有驱散疲惫感,即便是上手反复抹了几把依旧如此。 见脑袋还是有些昏沉,于是干脆憋了口气直接将脸埋进水里。 滴答,滴答,滴答—— 滴水声清晰入耳,但却不是从脚下传来的,而是身后。 不等苏醒起身,身后卫生间的门被一股外力缓缓关上。 头顶的电灯开始闪烁,滋啦一声后就暗淡了下去,只剩下一点点残存的微光。 这些细微的声音在苏醒耳中被放大了无数倍,听起来格外清晰,甚至是下水道里虫子骚动的声音都清晰入耳。 这一瞬间,苏醒想到了电影里诡怪把主角的头按在水池里活活淹死的场面,于是赶紧将头抬了起来。 水珠在脸颊滑落,带走大量温度,也带走了心底里的困意。 卫生间里没有光源,但苏醒还是能看到一些东西,比如通过镜子,能隐约看到自己的背后正站着一个人。 “林路?”
苏醒刚想转身,但肩膀就被一只冰凉的手搭住。 “苏医生,不要回头。”
苏醒将已经侧过的身子回正,双手撑在水池上紧盯着镜子里的林路。 “你想跟我说什么?”
“苏医生,或许我的死,并不是一件彻头彻尾的坏事,其实在成为诡异之后,我突然就明白了很多事情。 活着的时候我一直在追寻那些诡异故事,但现在,我现在成了诡异,我只要看它们一眼,就能感应到它们曾经的故事,它们身前最后的绝唱。 或许这就是心怀执念成为诡异后的能力。 抱歉,跟您说了这么多没有意义的话,苏医生,其实我已经知道了她是怎么死的,知道了……该怎么终结这一切了。”
咚—— 有悠长的钟声传来,这次苏醒也清晰听到了。 是葬礼的钟声,隐约间,还有哭泣的声音。 “时间要来不及了,苏医生,今晚可能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所以我必须要告诉你。陈欣她不是失踪,他是被残忍杀害的!找到凶手,带他去郊区小荒山!他才是这场葬礼最应该到场的人。”
“那凶手是谁?”
苏醒问出关键问题。
“我不知道,我看不清,她是个存在十年都怨气不散的诡,她要把记忆藏起来的话,我不可能看到……我知道的只有这些,对不起,苏医生……” 话一说完,苏醒就感觉到肩膀上的手逐渐滑落。 等到回头的时候,身后却是空空如也,镜子里也只剩下了自己一人。 推门而出,客厅里的灯光也不知何时熄灭,整栋房子陷入一片漆黑。 寂静成了黑暗中唯一的主调。 “哭声。”楼道里,那是哭声的源头,听声音并不是一个人在哭而是很多很多的,他们都在低声啜泣。 不知道害怕为何物的苏醒忍不住好奇上前将屋门打开。 虽然已经做好了面对各种场景的准备,但看到眼前的一切,还是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 楼道两端因为没有灯光的原因显得幽暗而深邃。 过道上有好些人排成两排,他们一边低声哭泣,一边跟着前头走着。 空气中弥漫着烧纸的味道,并不难闻,但却让活人心生抵触。 哗—— 一叠泛黄的纸钱被抛洒到空中,奇怪的是并没有撞到天花板,而是在黑暗中飘得很高很高,再徐徐落下。 其中一张翻滚着朝苏醒落来,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伸手将其接住。 纸钱上有字,红色的字体写着这样一段话。 “这本该是一场热闹的婚礼,但新娘却再也无法赴约。她被砍断了双脚,她被撕烂了脸蛋,她被放干血液埋进土里……听着地表上的人说了一万遍我爱你。”
变态杀人魔?落霞市什么时候出了这么一号杀人魔……这么大的事情,不该没听说过才对。 人群的最前端,是一名身穿火红嫁衣的女人,她脸上的妆容精致而优雅,但不知道是不是光线实在太暗的原因,她的皮肤看起来呈现一种偏灰的惨白色。 一堆人跟着一个穿着嫁衣的女人在哭?这是哪门子的习俗。 愣神只持续了一秒钟,苏醒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个女人就是陈欣啊! 只是这次看到的她脸上没有伤口,穿着的也不是那身血衣,而是喜庆的火红嫁衣。 联想到那张请柬。 她要嫁人了,但她走向的却是坟墓…… 这种悲凉的诡异感,让人忍不住的心生怜悯。 我懂了,她本应该是一场婚礼的主角,但却被残忍杀害,怨念不散,婚礼成了葬礼。 不,或许就连葬礼都没有,无人来欢庆这场婚礼,也无人哀悼她的死亡。 她在无人知晓的地方被杀死,草草的被埋到土里,直到最后都没有向旁人呼救的机会,就这么在人生最应该高兴的日子里坠入绝望,直到身体变得和她的心一样冷。 所以才会执念至此。 这么来看的话,林路刚才说的小荒山应该就是陈欣最后尸体所在地,但凶手是谁呢?是她自首的父亲?没道理啊,常理来说他没有动机才对。 还是她即将结婚的对象?这就更说不通了…… 想知道凶手是谁,最简单的办法恐怕就是问问当事人,哦不,现在应该称之为当事诡了。 “人群”前头,那身着嫁衣的陈欣面无表情的朝苏醒这边走来。 哗—— 纸钱又被抛洒到空中,离得越近就越感觉她身后跟着的哭声悲戚,这是陈欣的葬礼,也是他们自己的。 阴森诡异的气氛宛若化成了实质,苏醒感觉一股寒意裹挟着全身,末端的脚趾有种冻僵的感觉。 苏醒往旁边挪了挪身子,确保自己能正常移动,防止出现变故的时候没法第一时间跑路。 虽然理论上说只要不害怕诡异就伤不到你,但这也只是理论上的,况且眼前的这个陈欣一看就是诡异里boss级别的,要是真发飙了,保不齐就有什么别的本事。 苏醒视线紧盯着那张绝美的精致脸庞,心里还想着该怎么上去搭话。 搭讪妹子他有一手,搭讪诡异,还是厉诡他就有点不会了,害怕倒是不害怕,就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总不能上去骚一句问人家要微信吧…… 于是就有了苏醒几番准备上前但欲言又止退回来的场面。 这种娇羞大男生放到这种诡异“游街”的气氛里,多少有点不合时宜。 楼道俩头幽暗没有边际,但宽度却十分有限,在那一袭嫁衣走到苏醒正前方的时候,她停住了脚步。 陈欣的视线挪移,扫向身侧依旧一副踌躇姿态的苏醒。 “你……也在名单上。”
那双没有眼白的双眸让人看着心里发毛,那副颇有压迫感的气势与第一次见到时截然不同。 非要形容的话,只能说诡异世界的那个像个涉世未深的少女,而这个却像是气势十足的女王。 “你……为什么不哭呢?我能感觉得到,你比我们所有人,都更应该悲伤。”
苏醒还没想好该怎么接这没头没脑的话,就看到对方那惨白的手掌从袖口里伸出,朝自己的面门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