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曹昂预料的那般,陈延得知刘旦的反叛之行后,也吓了一跳。河间相管地方治政权,底下县城出了叛乱,他这个国相绝对少不了责任。幸好现在叛乱未起,他还有补救的机会,若是等刘旦占了弓高县城,卢植再一纸弹劾送往京中,他这个河间相也就不用做了。因此陈延为了多推卸一些责任,对于曹昂的话,自是无有不从。曹昂和陈延、刘陔商议了平叛之事,便和陈延一同率领河间国郡兵南下平叛,这才有了之前突袭张虎大营那一幕。大营之中,不过数百老弱之兵,并无防备。官军毫不费力地杀入营中,击破留守之兵。曹昂下令,将营寨之中的草料等易燃之物集中在一起,浇上火油点燃,以乱张虎之心。火遇草木暴起,火势汹汹,直冲天际,仿佛要把这天给烧破了一般。此时的张虎,一路南下,在弓高城北,遭遇了官军的埋伏。汲廉为了做足人情,亲率三千精锐,从棘津城直扑弓高,然后在张虎南下的必经之路埋伏起来。此时天渐亮了起来,模模糊糊,依稀可见人影。汲廉所部,突然杀出,立刻搅乱了张虎部的阵型。汲廉所部,也是战惯沙场之精锐,其军中老卒,更是出自北军五校,其勇猛程度,虽不如麴义这些边军,但战斗力亦非张虎这些三流军队可比。双方相遇,汲廉部如摧枯拉朽一般,将张虎所部击溃。张虎倒是骁勇,可猛虎难敌群狼,这行军打仗,更不是市井斗殴。张虎冲了几次,尽为官军所阻,受了两处轻伤之后,再无心恋战,便下令撤退。至于攻打弓高县城的刘豹、张猛所部,张虎则顾不及了。张虎兵败,直往大营逃去,可是离着大营尚有数里之远,便见大营方向火起,烟幕冲天,这老巢早就为人所破。张虎望着数年的心血,一着化为烟尘,心中又急又恼,满是挫败感,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张虎不是个死脑筋,心知事不可为,便往东面逃去。张虎虽然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稀里糊涂就败了,但也知今日事败,弓高侯刘旦也落不得好。双方本就是互相利用,张虎也没有为刘旦殉节的想法,便想着逃脱出去,大不了就是再次为匪为盗。至于麾下残兵,张虎担心引来追兵,竟将其丢弃,只带了十多个亲信。张虎往东跑了没多久,便遇到一波官军骑兵,张虎大惊,也不敢战,又往东南方向而去。行至一处密林,忽听身旁风声响动,张虎知其不妙,连忙闪躲,却被射中战马,甩了出去。张虎一众亲信护持着他,可周边十多骑杀来,很快便将他们尽数斩尽。张虎被倒下的战马压伤了腿,倒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一个官军将领模样的人上前下马,正是韩当。曹昂命韩当率二十骑在东南方向设伏,韩当本以为今日得了个苦差,怕是没什么功劳,没想到柳暗花明又一村,倒是俘获了一个大人物。韩当走到张虎身前,抡起饭钵一般大的拳头,照着对方面门就砸去,一拳一拳,直把对方打的脸肿如猪头,浑身是血,爬不起身,这才停歇。打了对方一顿,韩当也不管了,而有人过来,将这张虎捆得结结实实,放在马上,带了回去。等到上午巳时左右,这场平叛之事,基本上算是结束了。无论是弓高城中,城外战场,还是张虎大营,尽为官军所破。张虎麾下这近七千人马,也几为官军全歼。当然官军收获亦是无数,之前刘旦囤积的如山粮草,无数马匹、器械,都便宜了官军。刘旦叛乱之事,河间王刘陔与河间国相有不可推脱的责任,而曹昂今日,名义上也算帮了二人。众人皆知曹昂在募集粮食,也不与他争抢,营中数万石粮草,尽交给了曹昂,也算卖曹昂一个好。而马匹、器械,则多落入汲廉手中。还是曹昂体恤河间郡兵,划出两成战利品给他们,否则这些人今日就要白跑一趟了。曹昂并不太关心河间郡兵,不过河间郡兵之中,有个都伯,名叫张郃,倒是引得曹昂有些注目。曹昂虽知晓对方是名将,但也没有贸然招募。张郃出身河间张氏,也是豪强出身,其兄张超,乃河间名士,更在朱儁军中为别部司马。无官无职的曹昂一时可招揽不来对方。当然这并不影响曹昂交好对方,曹昂可是要做“小孟尝”、“及时雨”一般的人物。各军会师之后,便是一同入城,商议处置弓高侯刘旦之事。当然能给刘旦定罪的,只有天子,可这并不妨碍众人提前处置了刘旦,毕竟乱军之中,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四个主事人中,汲廉是不在意刘旦生死的,而陈延实际牵扯较少,主要是失职,但功大于过,真正决定刘旦生死的,乃是曹昂与刘陔二人。这次刘陔跟随曹昂一同南下弓高,其目的就是为了刘旦。曹昂需要刘旦死,刘陔也是同样想法。虽然刘陔也对刘旦造反之事表示怀疑,但证据确凿之下,他可不会为刘旦翻案。而且为了定死此案,不使旁人以为是他陷害的刘旦,他反而需要弄死刘旦,以防反复。毕竟若是天子突发善心,心生恻隐,不忍对刘旦加诛,只是削爵徙封,敷衍了事,那大家岂不是都尴尬。而且只有刘旦死了,大家才能将所有事情往刘旦身上推,否则光是募集义兵之事,刘陔就没法说过去。可以说刘旦死了,对所有人都是好事。不过刘旦怎么死,却是个麻烦,谁也不想沾染刘旦的血,以防溅自己一身。刘陔毕竟年少,沉不住气,来到曹昂身前问道:“曹侯,弓高侯之事,该如何处置?”
曹昂也不和刘陔虚言,而是说道:“弓高侯之罪,已是罪不容诛,只是若弓高侯回京之后,胡言乱语,对谁都不好。”
刘陔赶紧应和。曹昂想了想,这才说道:“若是弓高侯知罪,就该以死谢罪了。”
刘陔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