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在夏丘以西的原野上列阵,陶谦所部万余人,而郭嘉所部亦差不多,甚至较陶谦部还要多一些。不过郭嘉的心情并不轻松。郭嘉所部包括他统帅的旅贲、陷阵二部,定徐的前军十曲,还有投降的曹豹部,王模部,薛礼劝降的夏丘兵,组成较为复杂。而最关键的一点,郭嘉所部缺乏一个合格的指挥官。郭嘉本人并不擅长临阵指挥,也没有太多相关经验,此番统兵南下,他也是将临阵指挥权尽交给庞德。之前可以这么做,但是军中多了定徐的前军,这么做就不合适了。定徐是一军校尉,庞德只是一部军司马,官职相差甚大;而且定徐又是曹昂的义弟,曹氏宗族的一员,这个身份也是庞德比不了的。哪怕郭嘉在徐州地位再高,也得给定徐足够的尊重。若是让庞德做这个前敌总指挥,相当于让下级指挥上级,让外臣指挥宗室,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于是郭嘉斟酌再三,只得将战场处置之权交给定徐。定徐年不及弱冠,但领军时间并不算短,只是缺乏临阵经验,虽然高居校尉之职,也经历过战阵,但平日敌手不过是郡内盗匪,从未打过硬仗。定徐接过指挥权,便将军队一分为三,他的前军本部为中军,庞德的旅贲部和曹豹部为左翼,赵莽的陷阵部和王模部、薛礼部为右翼。在定徐看来,以徐州精锐督战附从军,两翼自无忧矣。而对于自己的前军,定徐更是信心满满。望着对面的陶谦,定徐也是充满野望。毕竟徐州诸将之中,也就他没什么功绩,虽然这并不影响他的地位,但年轻人吗,总是对建功立业充满了渴望。而此时陶谦也一直紧盯着对面。眼看对面的阵容,布的齐整,并无丝毫阙漏之处,倒也不敢对徐州之兵轻视。尤其是对方数百成编制的骑兵,更令陶谦心中忌惮。这年头骑兵稀少,除了边军,也就曹昂、袁术、袁绍等几个大户能弄到足够的战马,养得起骑兵。很快战斗开始打响。这年头的野战,主要以步兵对阵为主,场面其实并不好看。定徐虽然临敌经验不丰,但对于这种稍显呆滞的野战,指挥的还是较为从容的。双方绞杀在一起,拼的就是士兵的战斗力。差不多激战有两刻钟,对面的陶谦军左翼开始松动。赵莽勇悍,麾下的陷阵部也多是琅琊、泰山的盗匪出身,最是悍不畏死。赵莽身先士卒,带着麾下不断地冲击着对面的阵线。很快在赵莽部的冲击之下,陶谦军松动的阵型开始接连被扯破,士兵纷纷后撤,一时乱了阵脚。而从左翼开始,整个陶谦军的大阵也开始乱了起来。定徐远远地望着对面,心中大喜,眼看敌军生乱,便下令将全军压上,猛攻对面中军。定徐这一安排,如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陶谦军的主阵地再也承受不住压力,大队的士兵直接丢下武器,调转脚步,向后逃去。陶谦也指挥不住众人,只得被人潮拥着向后撤去。战争进行到这个地步,已经到了最后收割胜利果实的阶段,于是定徐下令,全军追击,务必尽可能地杀伤敌军。郭嘉看着战场的局势,也放下心来,听到要“全军追击”,却是本能地说道:“子林莫要穷追,以防有诈。”
定徐却是笑道:“妹夫太过谨慎了,你看敌军这溃兵的惨状,演是演不出来的,且等我擒了陶谦这老小子吧。”
定徐本人也率领骑兵,围追而去。对面的陶谦军逃的迅速,追兵队伍越拉越长,渐渐延伸出一二十里。此时在唐河岸边,数千人马安然地站立,岿然不动,统兵之人正是本应该在溃败中惊慌失措逃命的陶谦。眼看大批的溃兵和追击的徐州军离着唐河不过数里,陶谦乃下令士兵在岸边点起烟火,传令许耽、笮融二人,与他一同出击。对于这场战斗,陶谦是极其重视的。在陶谦看来,他麾下丹阳兵悍勇,野战容易,攻城却艰难。他虽不知郭嘉手中兵力数量,但怎么也有数千人。到时候他引兵攻城,未必能一击而下,若是陷入相持,时间一久,徐州各路援军又会纷纷赶到,最终怕是一个兵败的结果,所以必须要诱敌出战,将其击破。于是陶谦在夏丘以西大肆杀戮,毫不遮掩,意图激怒徐州兵。如其所愿,郭嘉被他逼得最终不得不出城迎击。但陶谦的安排并未止于此。陶谦之前先后在郯城和曹氏坞堡交过手,徐州军悍不畏死的勇气和死不旋踵的决心让他至今难忘。因此在面对徐州兵时,陶谦显得格外谨慎。双方野战,他哪怕能胜,也会损失惨重。因此他计划临阵诈败,诱敌深入,但又恐演得不像穿帮,于是便临时抓了几千壮丁,充入军中,替换掉一部分精锐。这样壮丁混编入军队,也能打仗,但一旦遭遇强敌,必然溃败。而这场真正的溃败,就是他需要的战机。不得不说陶谦果然毒辣,能够想出这种常人难以想到的计谋,但他的计策也确确实实有效。此时的徐州军阵型因为全军出击已经完全乱了,而且呈一字长蛇型,首尾难以兼顾,防御最为薄弱。很快唐河边烟尘升起,得信的许耽、笮融二人,纷纷从南、北两侧杀出,直击追兵的腰部。而陶谦也回身向东,开始反击。局面变化极快,正在追击陶谦部的徐州兵还未反应过来,便只听得四面八方都是陶谦军的声音。正在军中的定徐立时便意识到,中了对方的埋伏,立刻下令各部停止前进,就地组织防御。定徐的反应不可谓不迅捷,安排也最是妥当。可十多里的道路上,整个徐州军彻底分散开来,这命令传达的哪那么容易。于是前军开始临敌,后军还在向前。定徐身在前军,很快陷入陶谦部的包围之中,他带部左右突杀,可始终冲突不出去,渐渐陷入了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