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说完,众人无不潸然泪下。就连阮瑀,亦是满脸的悔恨,难以自禁,他紧握拳头,然后长揖及地,坚定地说道:“大将军,是阮瑀错了,阮瑀此生,再不饮酒矣!”
曹昂见状,将阮瑀给扶了起来。“元瑜,我也清楚,禁酒之事,多有些不近人情,所以这次禁酒令,只有两年。若是明年能够丰收,我自是会撤除这道律令。所以这是我们所有人和衷共济,共抗灾情的两年,虽然艰辛,但我们一定能够等到胜利之日。”
曹昂肯定不会长期禁酒,哪怕粮食问题再严重。就像后世人人知道“吸烟危害健康”,可从来没有禁止烟草的出售过。无他,利益太大。整个北宋,酒税能达到财政收入的六分之一,是商税的两倍,茶税和盐税的三倍,甚至是明朝商税和专项的五倍。为什么明朝比北宋地盘大,收入却差这么多,税收大头都在这里面。这么一大笔财源,曹昂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的。实际上曹昂已经在徐州部分地区实行榷酒制度,加以重税。这次禁酒,幕府收入肯定要锐减,曹昂损失巨大,其难受程度不比阮瑀他们小。阮瑀等人,没有说动曹昂,反被曹昂给上了一课。众人离开之后,曹昂便让人将今日的谈话散布出去。于曹昂来说,既然得罪了天下喝酒的人,就得让那些不喝酒的人承情。只有站在道德的高地上,才能让此事顺利推行开来。随着陈留局面的打开,豫州其余诸郡县也开始实行粮价限制、禁酒、以工代赈等政策,灾情得到有效控制。曹昂在陈留又待了数日,便返回彭城。回程之路,曹昂走的是梁国。一方面从梁国走返回彭城最近,而另一方面,曹昂也想观察一下刘备在梁国的统治。大军顺着睢水南下,很快到了梁国境内。刘备在梁国的统治只能说不好不坏,没有根基,又身份受限,很难将梁国完全控制在手中。曹昂到了睢阳,便邀刘备前来相会。刘备听说之后,心中暗惊。刘备本人对曹昂心中忌惮,自然也担心曹昂图谋他。不过曹昂大军于外,刘备纵然再不想来,也不得不赴约。很显然刘备想多了,曹昂对他很重视,亲在睢水边摆宴相请,言语之间,更是颇为亲密。二人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已经颇为尽兴。曹昂忽然说道:“玄德对英雄怎么看?”
刘备不解曹昂之意,便小心地说道:“英雄便是才能勇武过人的人吧。”
曹昂点点头,又问道:“那玄德久历四方,见多识广,以为当今天下,谁是英雄?”
刘备不敢多言,便推脱道:“备肉眼安识英雄?”
“玄德休要过谦。”
刘备却仍是推辞道:“备叨恩庇,得仕于朝。天下英雄,实有未知。”
眼看刘备不答,曹昂便言道:“我昔日曾认为,夫英雄者,胸怀大志,腹有良谋,有包藏宇宙之机,吞吐天地之志者也。而今天下英雄,惟玄德与昂耳!”
刘备闻言,吃了一惊,筷子掉在地上,亦未曾发觉。而正巧此时,天色大变,一个闪电飞速掠过,惊雷便从二人的耳边炸开,让人心惊胆战。刘备见状,便附身从地上拾起筷子,笑着说道:“一震之威,乃至于此。”
曹昂也笑道:“大丈夫亦畏雷声?”
“圣人迅雷风烈必变,安得不畏?”
惊雷之后,却无雨下,着实可惜。就在这时,周仓来报,原来关羽、张飞久侯刘备不回,担心生变,遂来相寻。曹昂听后,便让人将二人引了进来。二人按剑而入,见到曹昂,关羽便说道:“听闻大将军和国相饮酒,特来舞剑,以助一笑。”
曹昂知道二人的心思,也不戳破,便笑道:“此非鸿门会,安用项庄、项伯乎?”
关羽听了,脸色尴尬,而刘备则陪着笑。曹昂并不想与刘备几人多纠缠,便笑道:“二位心忧主君,值得赞赏,且取酒与二樊哙压惊。”
关羽、张飞赶紧拜谢。这个时候,曹昂也没了多少兴致,宴席便散了。等刘备、关羽、张飞散去之后,曹昂便独自坐在河边,临水饮茶。这时刘晔近前说道:“刘玄德乃矫情饰貌,肆厥奸回,以图蒙蔽主公,放松戒备。我观刘备乃是有大志向的人,必不甘久居人下,为防生变,当早图之。”
曹昂听了,不由得笑道:“子扬,我比你更清楚刘备的危险。这个人野心勃勃,又有大伪,就是我也驾驭不了。”
“那主公为何不早图此人。”
“我不正在图着了吗?”
刘晔不解。曹昂笑道:“刘备多疑,今日我故意试探于他,他便会知道,我对其不放心。而面对我的试探,刘备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刘备彻底息了野心,乖乖地在我手下做一个国相、太守;要么便是早日求变,获得一线生机。子扬觉得刘备会怎么做?”
刘晔听了,立时说道:“刘备此人,绝不会束手就擒的。”
“对!所以他只能求变。可只要他一动手,事情必有反复,我对他动手的机会便来了。”
于曹昂来说,刘备不折腾,曹昂就没法杀他,所以故意打草惊蛇,逼着刘备做出改变。而只要刘备一动,曹昂就能用各种方法将其除掉。原本曹昂并不想早日图谋刘备,维持现状更好。可因为局势的变化,梁国已经成了一根刺,阻碍曹昂的西进,所以必须要将其拔掉。“密切关注着刘备,看看他会干什么?”
“诺!”
而刘备几人离开之后,犹有余悸,关羽更是言道:“险些惊杀我两个!”
刘备跟二人述说了今日掉筷子的事情,又言道:“我本意是欲使曹昂知我无大志,可是曹昂一再试探我。今日若非惊雷,怕是难以过关。”
关羽赶紧问道:“兄长何意?”
刘备望着远处的睢水,想说什么却又未说出口,最后只得叹道:“曹昂已经对我有了戒备,梁国虽好,可非久居之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