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电梯,苏晓轻舒了一口气,转头看向心不在焉的林梦溪,小声说:“听我的,跟我走!”
林梦溪唇角下压,有点儿不高兴:“我都说了不行!”
“先去我那儿住几天,后面再慢慢想办法。我还就不信了,难不成他还能上门抢人?现在是法制社会,咱不怕他!”
苏晓一心要把林梦溪带走,根本不听她的。像是生怕林梦溪会跑,她握紧了她的手,片刻不肯松开。电梯到了一楼,那位男同事请她们先走,林梦溪猛地挣脱开苏晓的手,红着眼眶说:“苏晓,你能不能不要再自作多情了?我的人生用不着你安排!你去忙你的,不要管我的事!”
“我告诉你林梦溪,你的人生我管定了,安排定了!”
她再次握住林梦溪的手,腾出另外一只手拿手机打给章恒。“嘀滴——”楼前有车喇叭声响起。章恒在车上推开车门,对苏晓和那位男同事招招手:“上车吧!”
此时,他看到苏晓和林梦溪莫名其妙像是扭打在一起,一时不解。这两个女人搞什么?平时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吃了一顿饭怎么还吃成仇人了?苏晓铁了心要把林梦溪拽上车,看她抗拒得厉害,只好示意章恒和男同事一起帮忙。“你这是干什么?”
章恒没搞清楚原因,实在不好帮这样的忙。“把林梦溪送到我家去住几天!”
章恒更疑惑了:“怎么还带强迫的?”
“我今天就是强迫了!我有我的道理,你们快点儿动手啊,等什么?”
苏晓是真急了,猛地发飙,就像愤怒的母狮。两个男人不明就理,可还是下意识地听了她的话。好在并没有居民从旁经过,不然一定会报警。把林梦溪弄上车以后,苏晓摸了摸她的口袋,并没有手机。她还是不放心,两只手死死扣住林梦溪的胳膊。直到车子缓缓启动,她才气喘吁吁慢慢松开。林梦溪哪扛得住两男一女的蛮力,她几乎是直接被架上了车。知道跟苏晓说不通,她只好把目光转向驾驶座上的章恒:“章恒,停车,我要下去!”
章恒很为难,透过后视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苏晓,咽了口唾沫,没说话。这事他说了可不算!副驾驶位上的男同事专注于玩手机游戏,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姿态。直到现在他都不明白苏晓为什么挟持叶总的老婆,可是他信任苏晓的人品,认定她不会乱来,所以选择静静地旁观。林梦溪苦笑两声,把头靠到车窗玻璃上,小声地哭了起来。发觉苏晓动了动,似是心软了,林梦溪哑着嗓子开口:“苏晓,你的好意我心领了。我有自己的想法,你要真把我当成最好的朋友,那就请你尊重我!”
“你有什么想法?你要是不说清楚,我不会放你!”
林梦溪再次苦笑,她的眼睛陡然变得空洞。她沉默了。直到苏晓的手机急促响起,她的眼底才有一丝动容。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叶创打来的。“苏晓,你和梦溪聊什么呢?这么久了都不肯放她回家?”
“还没聊够,我和梦溪换了地方接着聊。你放心,她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会把她怎么样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可以想象,此时的叶创有多生气。不过他一向情绪不外露,苏晓也丝毫不惧。“我和梦溪太久没见面了,叙叙旧你不介意吧?”
“那倒不介意!那你转告她,我明天一早去接她回来!”
苏晓应了一声,挂掉电话。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直到车子停在苏晓家楼下,苏晓才开口:“梦溪,我们好好谈谈!”
家里有父母在,很多话并不方便说,苏晓拉了林梦溪坐到一旁的长椅上。月朗星稀,寒风时不时卷起地上的枯枝败叶,沙沙作响。眼前的景色甚是萧条,有如这对好朋友此时的心情。“林梦溪,你是不是得了抑郁症?”
自从上次和林梦溪见面,苏晓就有过这样的猜测。以前小曼也是这种病,后来跳楼自杀了。苏晓查过很多抑郁症相关的资料,林梦溪好像都符合。而且她十有八九不会主动去看心理医生,如果任由病情发展,可能早晚会走上小曼的老路。她这次带林梦溪出来,是想让她脱离开有叶创的环境,不管他最近有没有对林梦溪家暴,都始终是危险的根源,她希望林梦溪离他远一点儿。这么多年,作为好朋友,她没有为林梦溪做过任何事。现在她意识到,林梦溪可能正走在一条不归路上。拉她一把,让她回头,是她唯一能做的。尽管以她对林梦溪的了解,恐怕很难,可她总要试一试。林梦溪靠到椅背上,抬头望着夜空中闪烁的星星,勾唇苦笑:“我没有得抑郁症!你知道的,我一向对自己很好,我找过心理医生评估过,我不骗你。”
“那你怎么……”怎么自从嫁给叶创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呢?叶创又是家暴又是监视,时间长了,恐怕是个人都受不了的。就算没有得抑郁症,林梦溪的精神状态也并不稳定。“苏晓,我是自作自受,”林梦溪感慨良多,声音慢慢低下去,“人家都说不作就不会死,我是太作了,作到老天爷都看我不顺眼,亲自动手教训我了。”
她顿了一下,又含糊起来:“我活了三十多岁,好像一直在过没什么意义的日子。每天浑浑噩噩,表面上快乐,其实内心很空虚。我想做点儿有意义的事,哪怕悲壮一点儿,决绝一点儿,总好过这么得过且过混吃等死。”
苏晓不太明白她说的什么意思。三十多岁的人生毫无意义?一个人怎么可以把自己否定得这么彻底呢?苏晓盯着她异常发亮的眼睛,又不自觉地开始担忧:“那你所谓的有意义的事,是什么呢?你能诚实告诉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