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答应了同事会马上赶去公司,后来发现母亲不见了立刻跑出去找,早把去公司的事忘得干干净净。那位同事久等苏晓不去,就先牵头组织召开了项目会,让大家边讨论边等苏晓。可是转眼几个小时过去了,大家意见有分歧,吵得不可开交,局面搞得一团糟。苏晓的助理给苏晓打了好几次电话都没人接,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只好越级汇报给老板。老板正遇到点儿麻烦事,本来心情就不好,所以把项目组的员工臭骂了一顿,直接点了一个资深的员工做临时负责人,要求项目继续推进。那位资深员工和老板的老婆有点儿亲戚关系,从某种意义上算是关系户,其实工作能力并不出众。大家自然是不服气的,可谁让人家是老板钦点的呢?不服也不敢表现出来。那位同事自知能力有限,可天上掉下这么大个馅饼,不接住太亏了。原本项目已经有了眉目和大致方向,她却突然拿出一个新的初稿方案来给大家看,要大家按着她的思路继续往下进行。给苏晓打电话的那位同事总觉得这份初稿有点儿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她提出异议,却被临时负责人一顿明嘲暗讽。官大一级压死人,她最后也只好选择沉默。会议结束的时候,临时负责人就跑去找老板汇报了。老板问她初稿的基本框架和理念是谁提出来的,她刚开始说是大家一起讨论的结果,后来看老板似乎不太满意,又说是苏晓最先提出的,大家丰富了后续细节。等到苏晓终于想起拿出手机给同事打电话时,老板打了过来。自从进了这家公司,老板还没有这么臭骂过她。一个脏字都不带,却让她委屈又无地自容。“苏晓,你知道行业大忌是什么吗?如果不知道,我不妨再跟你说一遍,是抄袭和模仿!尤其是你这个级别的建筑设计师,更是毁名声的大事!”
“你父亲过世,我知道你很难过,可是你也不能么敷衍应付啊!我对你真是失望透顶!这样吧,你先停职,暂时不要来公司了。你的工作,我会找合适的人代替!”
说完,他根本没给苏晓解释的机会就直接挂了电话。再打过去,对方直接挂断。抄袭和模仿!?这在苏晓的职业生涯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她向来珍视自己的羽毛,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有口难辩,她的心上像是压了一块儿大石头。她不甘心,联系了之前打来电话的同事,对方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对方虽然怀疑是那位临时负责人在老板那里告了黑状,可到底没有证据,不好乱说,只能说自己并不清楚。苏晓就这么莫名其妙地被停了职。哥哥赶过来的时候,苏晓的主治医生说,她身体没什么问题,可以出院了。苏晓让章恒妈把章恒从隔壁病房叫过来,坚持让他们母子回去,由她来照顾母亲。他们拗不过她,只好同意。换下病号服之后,苏晓就直接去了母亲的病房。保温桶还放在那儿,母亲大概也只是碍于章恒妈一片好心,勉强吃了几口,碗筷还摆在那里,粥和菜都冷透了。母亲靠在床头,呆呆地望着窗外,似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听不到周围的任何声音。苏晓没有唤她,埋头开始收拾桌子。“我现在老了,身体又这么糟,成了你的累赘了,你是不是很心烦?”
苏晓妈突然回头,脸色冷下来。这样的她是如此陌生,苏晓妈怔怔地看着她的脸,找了许久竟找不出一丝慈爱。母亲看她,就像在看一个自己很不喜欢的人,满眼都是嫌弃。可是,她到底做错了什么?满腹的委屈,最终还是被她压到了心里的某个角落。她扯了扯嘴角:“妈,看您说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您怎么能是我的累赘呢?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不,你就是这么想的,我都看出来了!”
母亲的口气比刚才更凶,脸色也更冷。“我没有!”
苏晓的口气很淡。母亲身体不好,她不想和她老人家硬碰硬。自己受点儿委屈怕什么?忍一忍就过去了。“苏晓啊,你和你哥真是我这辈子最失败的作品!我竟然还觉得自己是个成功的妈妈,呵,真是讽刺!我和你爸老老实实一辈子,居然养出来两个出轨的孩子,还都离了婚……”苏晓妈突然冷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哭。转眼之间,她就哭成了泪人。她浑身颤抖,声音慢慢低下去,哽咽着说:“我骄傲了一辈子,心气高了一辈子,结果却生出你们两个不孝子,害我们老了老了被人戳脊梁骨。你爸不说,不代表他不介意。可他介意又能怎么样?他只能干着急啊!”
“你们这些年轻人啊,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人家都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谁家两口子不吵架?谁家两口子没矛盾?怎么你和你哥就那么不安分,非要到外面去找安慰呢?这不是有病吗?”
“什么七年之痒,拉着手就像左手牵右手,统统都是无病呻吟,都是胡说八道!我和你爸风风雨雨这么多年,怎么就没痒过?不要给自己找借口了,出轨就是出轨,出轨的人都是罪人,而且罪不可恕!”
苏晓妈情绪渐渐激动,她轻抚着自己的胸口,大口地喘着气,眼泪流得很凶。她愤愤地瞪着自己曾经捧在心尖尖上的女儿,咬牙切齿地说:“都是你们害你爸着急上火,不然他怎么可能死?是你们害死了他,是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