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反对对奶奶说谎的。她的理由是，奶奶早晚会知道亮亮不是她的亲孙子，到时候谎言戳穿了，让奶奶伤心的可就是两件事了，一件是事情本身，一件是大家都骗她。这倒是让苏晓颇为震惊。小小的孩子，居然能想到这一层！可是能怎么办呢？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能主动跟章恒妈说实话的。她活到六十多岁，很多观念根深蒂固，根本无法改变。真的知道亮亮的身世，她肯定承受不住。乐乐托着自己的下巴，小大人似的叹了口气：“唉，也只能先这样了。”
“关键是你，你千万不要说出来！”
欢欢皱着小眉头，满脸担忧。“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奶奶的，你们要相信我！”
苏晓和欢欢当然想相信她，可她这小嘴，有时候一秃噜就说出来了，救都来不及。不过现在也没别的办法，只能先这样了。亮亮用许亮的手机给苏晓发过微信，总之就是让她放心，他在那边过得很好之类的话。他一向懂事，即使不开心也不会跟苏晓说。次日早上，苏晓把两个女儿送去托管班就去上班了。新公司新岗位，很多地方都需要适应，好在她并没有什么不自在，一直都是信心满满的。忙忙碌碌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快下班的时候，她收到章恒的微信：【孙滢又跟踪我了，我在你公司楼下，我们一起回家！】苏晓回复：【好！】这个女人，真是不死心！苏晓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知道孙滢这次是铁了心要缠死了章恒，对他，她只有同情和心疼。成年的世界啊，真是没有容易二字，不是烦恼这个，就是烦恼那个。她的车停在了公司楼下，不过却没开，而是坐上了章恒的车。章恒一副欲哭无泪的样子：“刚才我开车往警局那边走，以为她不会再跟了。可是拐了个路口，又看到了她！”
“没事，需要我挡的时候，你告诉我就行！”
两个人找了一间酒店吃饭，特意坐了靠窗的位置。他们都没有往外看，不过都知道孙滢大概在什么位置正静悄悄地盯着他们看。两个人边聊边吃，章恒特意点了一盘白灼虾，吃了几口菜，就开始动手给苏晓剥虾。“我可以自己来！”
“演戏嘛，那就演得逼真一点儿！”
章恒笑着戴上一次性手套，剥得很认真。这个画面又勾起了苏晓的回忆。两个人刚结婚那会儿，苏晓有一阵子特别喜欢吃虾。他们有时候去饭店吃，有时候从超市里买回家自己炒。有一次超市的活虾搞促销，他们买了好几斤。那时候他们都不知道活虾是不需要挑虾线的，两个人在厨房里，不时被那些蹦跳的活虾吓得吱哇乱叫。到后来两个人都放弃了，干脆直接倒进锅里炒。吃的时候刚好看到电视上有一个美食节目里厨师在讲，活虾是不需要挑虾线的。两个人边吃边大笑。两个大傻冒！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还以为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没想到突然就想起来了。章恒看苏晓微微愣神，笑着说：“我知道你想到什么了，活虾挑虾线的故事，对吗？”
“回答正常，加十分！”
苏晓收回思绪，从盘子里夹了一只剥好的虾放到嘴里。“那时候年轻，没心没肺的，挺好！”
“是啊，没心没肺！”
那时候他们很相爱。可两个人很默契地都没有提这个，只是不约而同感叹年轻真好。吃完饭，章恒起身去结帐，苏晓假装不经意往外面看了一眼。孙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总之她的车不在刚刚的位置上了。不过也没准，她只是换了个地方，继续静静地关注着这里。章恒又打包了几个孩子们喜欢吃的菜，这才喊了苏晓一起回家。下了车，章恒把袋子递给苏晓：“谢谢你！”
“谢什么！都是朋友！”
苏晓不是假客气，也不是刻意要强调什么。她是真的很坦然地说出了这句话。“嗯，那希望我们的友情天长地久！干杯！”
章恒心情很好，做了一个很夸张的干杯的动作，然后转身回了自己家。晚上，有一个陌生人加苏晓微信。她没有同意。一定是孙滢！不然还能有谁？晚上，她洗了个澡躺到床上，百无聊赖地打开朋友圈。第一条动态是林梦溪发的，很简单的一句话：活在当下，配的图片是一个小男孩的背影。好久没有联系了。以前给林梦溪发过微信，她多数只是简单地回复几个字。照顾一个渐冻人一定很辛苦，苏晓知道她没什么自己的空闲时间，每次发微信也都是一些鼓励的话，并没有指望她回复。这次她给林梦溪的朋友圈点了赞，像往常一样给她发了一条微信。没想到，她竟然立刻就回复了：【我下周回海城，见面再聊！】苏晓：【那郭然呢？他也跟你一起回来吗？】过了好久，林梦溪都没有回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