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恒现在很敏感，明知道苏晓是担心他才留下，他却觉得正因为自己是个废人，才会一直拖累苏晓，让她无法安心工作。他知道自己有点儿喜怒无常，可是完全控制不住。有些话，他更是没办法说出口。以后，他都无法再像正常男人一样过夫妻生活，那东西彻底废了，从早到晚一点儿波动都没有。之前孙滢带来的报告上只是含糊地说他丧失了生育能力，可他越来越发现，事实远比报告更加残酷。说难听点儿，他现在就是个太监，完全抬不起头来。一夜之间，他的颓废是彻头彻尾的。苏晓铁了心要把他送去医院检查，他说什么都不肯。本来就已经没了尊严，还要被医生拨来拨去的检查，他不要！眼看着时间快到了，苏晓和章恒妈低声耳语了几句，两个人直接把他架出了家门。凭凭他怎么挣扎，她们就是不肯松手。如果只是苏晓还好，现在加上一个老妈。章恒生怕不小心把她弄倒了，她年纪这么大了，摔一下磕一下都是天大的事。他知道，苏晓就是吃准了这一点，才让会老太太帮忙。无奈之下，他只好放弃了抵抗。好在下楼的时候并没有见到相熟的邻居，不然丢人可就丢大了。好不容易把他弄到车上，苏晓生怕他再跑，把车门都反锁了。章恒妈不放心，也跟着一起去了。他们提前有预约，排得靠前，等了没一会儿就轮到了。苏晓陪着章恒进去，章恒妈留在外面等。专家是一个头发全白的老教授，他说话轻声细语，很快便安抚好章恒抵触的情绪。他乖乖地躺到了帘子后面的床上。苏晓精神放松下来，这才发觉后背湿哒哒的，门缝里有风吹进来，让她忍不住打个好几个冷颤。等到检查结束，苏晓迫不及待问老教授情况怎么样。“他这个情况呢，不能放弃希望，当然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虽然现在医学技术发达，可是每个个体不同，具体情况也不同。这样吧，我给你开个方子，先吃两个月的药，如果有效，那就说明情况在好转。”
章恒闷声问：“要是没有效果呢？”
“没有效果的话，那可能是我水平有限，可以再找别的专家看看。”
章恒脸色黯然。老教授刚刚把药方递给苏晓，章恒就起身，拄着拐朝诊室外面走去。苏晓收好药方，赶忙追出来，想要搀住他，却被他轻轻拂开。“我能走！”
苏晓正要解释，却被章恒妈眼神制止。两个人默默地跟在章恒身后，谁也没有说话。其实章恒妈是不抱什么希望的，所以回家的路上她一句都没有问。有时候是会有奇迹的，可几率太小了，她不相信儿子才看了一次专家就有奇迹降临。众生皆苦，哪有那么多的惊喜？车子停下的时候，章恒沙哑着嗓子开口：“你别下车了，去上班吧。”
“我可以再陪你一会儿再……”“不用陪！”
章恒的口气很冷。刚好管桐打电话来，苏晓想了想接了，便没有再下车。透过挡风玻璃看着章恒一步一步往楼道里走，头发蓬乱，背影颓唐，心里很不是滋味。“苏晓，你现在能回公司吗？项南带了一堆人来了，来势汹汹的，怕不是要打砸一通吧。”
“报警了吗？”
“报了！”
“好，我马上赶回去！”
再想快一点儿，车子也没有翅膀，交通规则也还是要遵守。苏晓逼自己沉住气，冷静地把近期洽谈的案子过了一遍。她想到了一件事，上周她接触过一个客户，对方出去接电话的时候没有把门关严，她不小心听到了几句话，好像那个客户最近也在和项南的公司谈。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老百姓买菜还要货比三家的，客户当然不会那么容易就定下一家公司，肯定要考察比较的。上次项南撬走他们公司的客户，之所以说是“撬”，那是因为他们前期付出了很多努力，都已经和对方签了意向合作书。是项南找了对方的负责人，不断地抹黑苏晓她们。最主要的原因是，大家都是新公司，客户再大也大不到哪去，难免容易被左右，尤其抵不过软磨硬泡。可这次情况不一样，如果真像苏晓猜测的那样，是因为上周那个客户。两家公司都在接触那个客户，当然谁先谈下合同就是谁的。项南的举动未免过激了！苏晓匆匆忙忙赶回公司的时候，警察已经到了。管桐和张娇娇的脸上还带着怒气，她们和项南时不时地吵起来，搞得警察也很无奈。不知道管桐说了句什么，跟着项南一起来的张迪竟然要当着警察的面动手。苏晓冲过去，一把握住了他的胳膊，狠狠一甩。“你要干什么？警察还在这儿呢！”
“我没想干什么？看到欠收拾的人有点儿克制不住情绪而已。”
张迪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打量着苏晓。“浑蛋！你说什么呢？我看你才欠收拾！”
管桐可不是好惹的，张迪公然挑衅，她岂有忍气吞声的道理，手指都戳到张迪的鼻梁上去了。这时候项南冷哼一声说：“咱们不要泼妇骂街一样的浪费时间，说正事！郑总是我们的客户，你们必须放弃！凡事有个先来后到，别做那不厚道的事！”
苏晓轻吸一口气，果然是因为上周的那个客户。她平心静气地说：“在没有签下合同之前，每个人的机会都是平等的，不存在先来后到！要说不厚道，你敢说上次恒运公司那一单，你做得问心无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