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发现，母亲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她鼻子一向灵，一进门就闻到屋子里的味道和平日里不一样。即使猫砂盆狗吵盆清理过，动物粪便的味道还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消失。虽然还不至于到令人作呕的程度，可闻着实在心情不怎么愉快。“妈，人家当孩子似的养了好几年，怎么能说送就送呢，您稀罕几天给人家送回去就行了，好不好？”
苏晓把包包放下，疲惫地靠在沙发上休息。今天难得回来早，她不想说话，也不想做家务，就想静静地坐一会儿。孩子们放学以后，她还要打起精神来准备晚饭，辅导他们写作业。母亲却像一只欢快的小鸟一直黏在她身边，各种软磨硬泡，完全就像小孩子一样，这苏晓哪里招架得住？她实在不忍心，终究还是点头答应了。本来想通过苏成去说，啪啪打脸这事，一次就已经够丢人的了。可苏成的电话还是没人接，她也是无语极了。打通小欢的电话之后，她沉默了好久都说不出要人家宠物的话来。还是对方先打破了沉默：“是不是阿姨喜欢贝贝它们，想多养几天？”
苏晓硬着头皮说：“嗯，是！”
她直接忽视母亲期待的眼神，转头看向别处。多养几天肯定没问题，主人容易接受。“可以！反正我这几天也没什么空管它们！那就麻烦你和阿姨了！”
电话那头有人喊小欢的名字，她说自己那边还有事，匆匆挂断了电话。母亲刚才就坐在身边，听见了苏晓和小欢的电话内容。她有点儿失望：“你怎么不说啊？万一她答应了呢。”
“改天您有机会跟苏成说吧，让他去试探一下小欢的口气。毕竟，人家才是主人，得看人家愿不愿意！”
“好吧。”
母亲转身又去陪小猫小狗玩了。看着她开心得什么似的，苏晓也不自觉地勾起唇角。母亲还是太寂寞了。以前她不太理解那些养猫养狗的人，尤其是在外面躲闪不及踩到猫屎狗屎之后更是有阴影。现在她好像能稍微理解一点儿了。比如母亲，她没有什么别的兴趣爱好，之前喜欢跳广场舞和旅游，最近天冷了，也不大去了。之前差不多天天去找章恒妈聊天，最近也因为苏晓和章恒的关系结束，不再愿意经常登门了。她天天一个人在家，除了看电视，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人的性格天生不同，章恒妈从早到晚都有忙不完的事，总能找到事情做，所以相对还好一些，母亲却不同。孩子们放学以后，扔下书包就直奔猫狗而去，很快就笑闹成一团。家里以前有孩子们在的时候也很热闹，现在多了三猫两狗就更热闹了。苏晓在厨房里忙活晚饭的时候，欢欢还激动地跑到她身边，说金毛贝贝居然会做简单的算数，简直是狗界的天才。“那你好好训练一下它，看看它会不会变得更聪明！”
“好啊，我去试试！”
欢欢说完，一溜烟跑了。没过一会儿，乐乐和亮亮也来了，都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手舞足蹈地和她分享猫狗的种种趣事。平时苏晓妈和孩子们几乎没有什么共同的话题，这次在饭桌上，一老三小，讨论得那叫一个热闹，苏晓完全插不上话。她心里想着，你们开心就好！母亲的快乐满得仿佛随时会溢出来，吃完饭，她连散步都不去了，守着那五小只，和他们聊天。孩子们也是，各种依依不舍，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回房间去写作业。天色渐晚，苏晓妈和猫狗商量，让它们回笼子里睡觉。它们倒是很听话，乖乖地回去了。客厅的灯一关，连空气都彻底安静下来。苏晓想，大概是自己刚才特意开窗通风，屋子里好像完全闻不到动物粪便的味道了。回到房间没多久，她收到了苏成的微信：【妈很喜欢那几只猫狗，是吗？】这家伙终于冒头了。苏晓忍不住披头盖脸骂了他一顿。苏成：【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苏晓：【是！】苏成：【原来它们也不听话，小欢花了很多时间训练过的。有一次我看到妈发的朋友圈，小欢看出妈很孤独，一直计划着把猫狗送过去给她作伴。】这倒是完全出乎意料。苏晓是真没想到看起来那么不靠谱的小欢居然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连她也是刚刚发现母亲其实很寂寞。而小欢，一个旁观者，早早就发现了。她有点儿自责。苏成：【小欢很羡慕我们俩，从小有父母陪伴。她之所以渴望结婚，也是希望有一个安稳的家。她说，有家才有希望。】苏晓：【你想说服我！】苏成：【说服你？说服你什么？】苏晓：【说服我同意你们的事，然后帮你们偷户口本！】她的怀疑不是空穴来风，以前苏成不是没有求过她。既然小欢那么想要一个家，肯定特别着急结婚。苏成：【小欢说她想开了，顺其自然吧。没有那个红本本，我们开开心心的，也能过一辈子！】实在无法想象这些话是从小欢的嘴里说出来。她说这话时，表情会是很严肃的那种吗？苏晓心里陡然升起一丝分裂感。那个小欢，真是个妙人，是她以前从未遇到过的类型。外表像一只有攻击性的刺猬，或者是像狰狞的怪兽，其实却有一颗柔软善良的心。见苏晓一直不回，苏成又甩了一条微信过来：【你和章恒最近怎么样？你们是不是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