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丰二十三年六月廿十,是夏太傅家的嫡女嫁给裕王的日子。夏府人影幢幢,仆人皆忙中有序,但是,主人家夏太傅与其夫人脸上虽然带着笑,细心人却能看出来,不过强颜欢笑罢了。按理说,与皇家结亲,那可是祖坟上冒青烟的福气,但是,京中谁人不知那裕王可是个双腿不良于行之人。而且,加之残暴无比,京中时有流言蜚语,言之凿凿的传着,裕王因为心情不好,又处罚了下人,将仆人打得半死,就连皇室中的人都闻之色变,若不是因着一纸赐婚,好端端的人家,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个既残废又残暴的人。吉时已至,周围看热闹的人群,见夏府嫡女着火红色嫁衣,头上的喜冠精致奢华,身段婀娜,虽然被团扇遮住了面容,也可窥出必是美人无疑,众人皆叹惋美人命薄之时,那抹红色身影已由着媒婆搀扶着上了花轿,而前方那匹枣红色马驹上是此次代裕王接亲的成王。夏府门口,强忍泪水的夏夫人,望着远去的队伍,心如刀绞,但她不能表现出来,免得被有心人利用,借此参上夏太傅一本。夏太傅借着宽大的衣袖拍了拍夏夫人的手,深深叹了口气,他也不比夫人好过多少,在他心里,就这一个女儿,自是千宠万宠,但,皇命难为,终究是苦了女儿了,想着平日里女儿娇俏的模样,不知此时她是否在伤心落泪。花轿中,夏茗伊拿出刚才偷偷藏在袖中的点心吃了起来。“落轿——!”
随着声音,轿子停在了一座宅子面前,大门上悬挂着烫金的“裕王府”三字,门前还有着两只半人高的石狮子,一左一右的蹲守着,望之不怒自威。“下轿——!”
夏茗伊听得这声,赶忙咽下了糕点,顺带拍了拍糕点屑,将左手中的团扇放置在眼前,挡住了脸庞。“王妃,请下轿。”
轿帘被掀起,媒婆的手臂随之递了过来,夏茗伊将右手搭在上面,透过薄纱的扇面,依稀可以看见影影绰绰的人群。“王妃不必紧张,有老婆子在呢。”
媒婆想着夏夫人的叮嘱,和衣袖中沉甸甸的荷包,笑着说了句。夏茗伊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顺着媒婆的力道向前走着。跨过火盆,便进了府门。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终于到了喜堂,夏茗伊站定后,借着宽大的裙摆,悄悄活动了下脚腕,这具身体长年生活在深闺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极少走过这么长的路,而且,头上这喜冠可是纯金打造的,估摸着有六七斤的重量,此时,她的呼吸都急促了起来,这身体委实有些弱,在这医疗技术落后的古代,锻炼好身体这项计划,看来得提上日程了。还没等夏茗伊将气喘匀,就听得有人传唱道:“请主香公公!”
没过一会儿,有个人影,拄着拐杖,走上前,便是主香公公。一旁的媒婆也将夏茗伊扶了过去。接着,赞礼者便朗声说着开始。而新郎官直到现在,也没有露面。而在场的众人虽然各个面色有异,但面对裕王残暴的凶名,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夏茗伊作为新娘,心里却轻松的不得了,正透过红纱团扇,看着周围宾客的表情,看热闹的居多,只有少数人不解,或者担心。就在气氛僵持时,门外突然传出一声大喝:“等一下,等一下!”
来了。一个小厮连滚带爬的跑到喜堂上,气还没喘匀,就喊:“搞错了,搞错了,新娘子搞错了。”
“你是何人?敢在王府放肆。”
王管家上前一步,指挥着下人将人带下去。小厮忙扯着嗓子喊:“大人,您看看,这真的搞错了,您家要娶的是夏府嫡女,我家娶的是庶女,这成亲日子在同一天,媒婆将两位小姐搞错了。”
这下,宾客更是乱糟糟的,这可是皇家的婚事,还有搞错一说?王管家一顿,抬手让人叫媒婆过来。媒婆显然是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一进喜堂便低声下气的赔罪,便被呵斥着去认人。夏茗伊跟着媒婆进了侧厅,看见媒婆在见到她的瞬间便灰白的脸色,颇为有趣。然后,便是吵吵闹闹的,她不知又随着谁引着出了王府,上了轿子,外面的喜队开始吹吹打打起来。她将遮面的团扇取下,看着上面鸳鸯戏水的刺绣,淡声问:“子系统。”
“叮——!我在。宿主有什么吩咐?”
“任务是什么?”
“宿主需要帮助成王登上皇位。”
“只这一个?”
“目前为止,就是这一个任务。”
目前为止?这四个字可真是太好琢磨了。这个世界是古代,男主是刚才的裕王景昀,女主是原身的嫡姐,夏沁沫。而成王景深是裕王的死对头,是众多对皇位虎视眈眈的人之一,母亲出身名门,外祖父家也是勋贵,他自身文采武功都不错,可惜,遇上了裕王。给人既生瑜何生亮的搓叹之意。等喜轿再次停下时,夏茗伊又被人引着跨了火盆,走进了一座宅子。这座宅子虽没有王府大,占地面积也很可观,她的脚又一次走酸了。这次的喜堂上站着一人,那人从背影来看有些瘦弱,想来就是她那原本的短命夫君了。在拜堂时,因为距离较近,夏茗伊总会听见他不时的咳嗽声,是一种努力克制却没忍住,从喉咙里细碎溢出的咳嗽声,就连他的身上还有着药草的清香和浅淡的苦味,可见是长年药不离嘴的。夏茗伊心里一喜,虚好啊,短命对她来说也很有利,虽然这样盼着人家死有些不厚道,但是,给她任务的人才是真正的不厚道,况且,在…之前或是之后,她都不能有个明面上的夫君。她坐在红彤彤的喜房内,等着新郎。不知是否因为原主出身不好,跟随的下人少还是这府中规矩就是如此,在她踏入这院中一直到进了婚房,统共就看见了三个下人,还有一个是从王府跟着她到这儿来的。这点挺好的,她又不是什么珍稀动物,让一群人围着看。没一会儿,外面热闹了起来,听声音是新郎来了。夏茗伊理了理皱着的裙角,将团扇覆在了面上,垂眸静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