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艾青草的味道?”
一旁的小六子笑道:“正是,艾青草能除异味,这批艾青草是王府内陈年的艾青草,奴才便将艾青草铺在床褥子下,一来能除异味,二来也能隔一隔寒气。”
“这些主意都是你自个想的?”
明姝看着小六子。小六子一愣,还以为是他做错了什么,有些惊慌的就要跪下,明姝忙止住他,“不必跪下。”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而是这些安排都十分妥当,若都是你安排的,我定会好好赏赐你。”
小六子面上松了一口气,明姝听他道:“回小主子,这些布置都是奴才和其他人一道布置的,只要小主子觉得满意便是对奴才们最大的赏赐了。”
连陆晏清都不由得的看了小六子一眼,这人倒是机灵,有功劳不想着独揽。明姝眼中闪过一抹赞赏之色,随即看向屋内四周。一百二十多名难民挤在一间屋子里也不显得拥挤,这间屋子够大,且下人们将十人划为一块,中间空出来的地方放置着火盆。这些难民也安分,见明姝进来,都闭着嘴默不作声。老者和妇人许是猜到她是主子,眼中皆立露出感激之色,年纪小些的孩童则是满眼好奇的盯着她瞧。这些难民都状态比明姝想象中的要好太多,明姝回头看了眼陆晏清,陆晏清同她点头。明姝才回头扬声道:“诸位这几日便在此处安心住着,待朝廷给诸位安排了房屋再从此处搬离也可。”
“若是有生病了的切忌要同小六子说明,会请大夫来给你们诊治。”
难民之中,一名老者眼眶含泪,不等明姝把话说完,便直接跪在地上磕头,大声道:“多谢贵人!”
“贵人不嫌弃我等草形容狼狈,还给我们用这般好的褥子和炭火……”那老者擦了擦流到面庞的眼泪,“贵人的恩情我这辈子铭记在心!”
屋中燃的是次等的银丝碳,虽是次等,却比这些百姓寻常用的木炭好上许多,是以这老者才有此一说。劣制炭火虽然价格低廉,但烟浓且吸入过多会对身子有害,明姝正是考虑到这一点,才咬牙将下人买了次等银丝炭。如今看来,她的一番心思没有白费。明姝微微笑道:“天灾无情,但人心是暖的,诸位好生在此处休息,若是有何需要帮助的,只管找小六子。”
屋内的难民纷纷应声,十分配合。明姝才离开难民房,出了屋子,侧目看向小六子,“小六子,从今日起这栋宅子的难民便由你来负责,你能办好这件差事吗?”
小六子怔愣在原地,半晌没有回过神来。一旁的陆晏清淡淡地看向他,他才陡然回神,还是一脸不敢置信。他这是入了主子的眼了?他万万想不到这样天大的馅饼竟然会砸到他头上!小六子喜不自胜,连忙磕头谢恩,“承蒙主子信任,小六子定然尽心竭力办好差事,绝对不叫主子失望!”
他对明姝的称呼已经从‘主子’变成了‘小主子’,这是将明姝当成了真的主子。明姝淡淡一笑,“有何难处只管回府寻兰枝。”
小六子声音欣喜而洪亮,“是!”
明姝才拉着陆晏清离开新租的宅子,站在府门下,她抬头看了眼原本该挂匾额的地方,此时是空的。该同周姐姐和柔娘商量商量起名之事了。“阿姝,现在回府吗?”
陆晏清沉声问。“今日只来看看这些难民安置的如何,没有旁的事情,先回府吧。”
明姝抿唇,瞧着陆晏清的侧脸,觉得他沉默寡言的模样也甚至俊朗。盯着他看了好一会,为了不显得太过不矜持,明姝依依不舍的收回目光,“我想回去写两张帖子,邀周姐姐和柔娘午间来王府一聚。”
“是要商量善堂起名一事?”
陆晏清的声音响起。明姝已经不觉得惊讶了,他总能猜中自个的心思,点头“嗯”了声,“开办善堂得一步步筹划,今日正好有空,便邀周姐姐和柔娘一道来想起个什么名字。”
陆晏清淡淡额首,“那我送主子回府,之后再去军营。”
既然答应了明姝要随着镇南王一同去剿匪,陆晏清便想再多练一练。“也好。”
明姝也赞同他此举,嘱咐道,“我先前做梦梦见爹爹此次剿匪受了伤,心中实在难安,你此番跟着爹爹一道去,切忌要把保护爹爹的安危放在首位。”
“主子放心。”
陆晏清沉声保证。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走回王府,却在走至巷口弯道时撞见一道人影明姝看见那人,脚步一顿。那人也看见明姝了,本来焦急的脚步慢了下来,该了方向朝明姝走过来。方才脸上的笑意隐退,明姝将头微微垂了垂,压下眼底的恨意。“阿姝,自从梦雅的母亲……”徐琮话语一顿,看起来十分自责的模样,“徐伯父好些日子没见你了,阿姝果真出落的越发水灵。”
上辈子的徐琮也是这般,在明姝面前都是一副嘘寒问暖的长辈姿态,且他对自个也‘很好’,只要是徐梦雅有的礼物,她必定也会有一份。那时不仅镇南王信任徐琮,就连明姝也是将徐琮当成‘亲伯父’。可不想就是这位‘亲伯父’害的镇南王府被灭门。明姝心中冷笑连连,面上的笑容疏离且冷淡,一副还在记恨小容氏害了她母亲的模样。“见过徐伯父。”
她如此反应,倒是让徐琮心下一松。这般看来,镇南王的女儿也不是有心机的人,她对自个的厌恶和不耐烦明晃晃的摆在脸上,想必是因为小容氏的举动连带着也恨上他了。有小性子的姑娘才更好哄骗。徐琮笑起来,这笑容有十分真心,“阿姝可是还因着你母亲的事情责怪徐伯父?此事徐伯父也完全被瞒着鼓里,若是我知道小容氏起了这样歹毒的心思,一定会极力阻止她。”
明姝冷哼了一声,“徐伯父现在说这些有何用?我娘已经受过天大的苦了!”
徐琮眼中闪过一抹深色,露出愧疚的神情,叹道:“你说的对,小容氏的错已经犯下,徐伯父说这些也是无用……”“阿姝。”
他猛地抬头,“若是你心中还过不去,便由我替小容氏那个罪妇赔罪……”说着,他竟是在众目睽睽之下膝盖一弯,朝明姝下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