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话只是临时想到的借口,随口一说罢了。却没有想到,裴临寂目光落在他手上的佛牌上时,微微一暗。“这东西是乌氏的?”
谢修道:“是,她说着个佛牌她戴在身上十年,从未离身,不过我觉得她多半是胡诌,若当真是她戴的十年的东西,她为何要给我?”
裴临寂没有说什么,而是道:“谢二公子既然来了,便进去喝杯茶吧。”
姜姒诧异的看向裴临寂,对着他眨了眨眼。这是什么意思?裴临寂捏捏她的手,低声道:“那佛牌不对劲。”
姜姒目光微变,视线在佛牌上扫了一眼。她向来信裴临寂,这次自然也不会怀疑他。于是她也道:“正巧昨日送来了一些新茶,我让人沏给谢二公子尝尝。”
谢修简直受宠若惊。晋王竟然会留他在府上喝茶?他莫不是听错了?!踏进春园后,谢修还有些飘飘然。实在是晋王此人冷淡的就像是冬日里的寒月,这样的人,不太像会开口留人喝茶的人。花厅内,从苑与兰枝奉上热茶。袅袅白雾升腾而起,只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便知晓这茶定是好茶。谢修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入口清甜,清香扑鼻,他闭眼赞了句,“的确是极好的茶。”
姜姒笑了笑,“谢二公子喜欢便好。”
三人品过茶,裴临寂才沉声道:“谢二公子手上的佛牌,可否交给本王看一看?”
谢修拿着茶盏的手微顿,当下便将茶盏放下来,道:“这是自然。”
说着,他起身,亲手将佛牌奉上。这一次若无晋王的人帮他善后,谢家定会查出乌氏的事与他有关,他到不是怕死,只是谢斐、谢昭都还没死,他怎么能出事呢。他这个人,向来恩怨分明,晋王帮他报了仇,晋王便是他的恩人。裴临寂从谢修手中接过佛牌,不出他所料,这佛牌重量不对。他将佛牌放在手上掂了掂,淡淡道:“以乌氏的身家和财力,不太可能会一直带着这样一个佛牌在身上。”
谢修道:“我记得谢昭也曾问过此佛牌的来历,乌氏当时说这张佛牌似乎是乌氏从一位高僧那里求来的,是用来保平安的。”
“是吗?”
裴临寂低喃一句,垂头凝视着手上这张纯金的佛牌,突然双手握住两侧,用力将其一折!谢修懵了懵,“晋王您这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三人便看见,被折断的佛牌竟是中空的,被折裂的地方,隐约可以看见一截白色的东西。谢修话声一顿,“这是什么?”
裴临寂干脆的将佛牌掰成两段,将佛牌里头的东西倾到出来。露出一张约莫两指大小,折的四四方方的纸条。姜姒也有些惊讶,“这是何物?”
裴临寂将纸展开,姜姒和谢修同时咦了一声。裴临寂看向姜姒,眼神中写着疑惑。姜姒解释道:“这纸名唤蝉衣纸,因其薄如蝉翼而得名,在其上写字墨水不易晕开,但因为太薄了,后来就没什么人买了。”
“我记得蝉衣纸我小时候还见过,近些年都没有瞧见哪家铺子有卖了。”
因着蝉衣纸极薄,裴临寂将只有两指大小的纸条展开竟足足铺满了一张三寸见方的小几。上头的字墨迹比寻常的墨要淡上许多,姜姒凝神看了好一会,表情顿时一变。“这是………”“谢斐通敌叛国的证据。”
姜姒与裴临寂异口同声的开口,谢修听到这话,手里端着的茶水都晃了晃。通敌叛国?谢家?怎么可能!裴临寂余光扫了一眼无比震惊的谢修,用低沉的嗓音缓缓将纸上的内容念出:“……浊鲁一战,因谢斐向敌国刀迟泄露了布阵的消息,致使镇南王季蒙手下五万将士兵败惨死,事后谢斐将其嫁祸与季氏一族,嘉正帝大怒,将镇南王季蒙处死,株连九族,只留下一名姜姓小儿……”蝉衣纸上约莫写了数百字,大致便是说浊鲁一战罪不在季氏,而是祸起谢斐。姜姒听得一头雾水,“镇南王季蒙?镇南王不是我爹吗?”
谢修也是一头雾水,“刀迟是什么地方?可有刀迟这么一个地方?”
“有。”
裴临寂突然出声,目光从蝉衣纸上移开,“我曾在苗疆典籍中看到了,只是刀迟国,四十年前就已经亡了。”
“什么?”
姜姒和谢修异口同声的惊道。裴临寂轻轻点了点桌上的蝉衣纸,推测道:“这张纸上所记应该是四十年前的事,只是当时咱们都还没有出生,自然都不知道,若你们想知道,我写信去问问苗疆王。”
“也可。”
姜姒点头,“若是我爹在,也可问问我爹。”
姜姒总觉得,这纸上所写的“姜姓小儿”说的就是她爹……若真如此,前镇南王季蒙,莫不就是她们姜家的先祖?怪不得,他爹时常说姜家满门忠烈,姜家总共只有她和她爹娘这么三个人,每回镇南王这般说,她只以为是随口这么一说。若是这蝉衣纸上所言为真,谢斐如今的地位,恐怕是得到不正。谢修也想到这一点,他垂了垂眸,疑惑道:“乌氏从何处得来此物的?她又为何要将这东西交给我?”
“乌氏掌着谢家中馈,谢家一应物什都要经过她手,或许这东西是放在谢家库房之中,连谢斐都忘了。”
姜姒大胆猜测了一番,随即笑道,“当然我只是随便瞎猜。”
“如何来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为何要将这东西交给你?”
姜姒眸低闪过一丝暗光,“她若是恨极了谢家人想要报仇,她自己也有机会可以去报,为何要将这东西交给你?”
话音落下,三人便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是暗一疾步走近花厅。他面上错愕不散,躬身道:“王爷,王妃,方才盯着谢府的暗影卫传来消息,说谢氏的祠堂起火了。”
谢修“蹭”的一下站起来,不敢置信,“什么?”
暗一看他一眼,又继续道:“是乌氏放火烧了谢氏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