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午后,在坤地塔里冷嫣携着书奕珂走进金疮阁。
冷嫣便说:“小珂,把衣裤放到篮子里,然后躺着。”书奕珂行动不方便,冷嫣又说:“要我帮你吗?”
“嗯。”
随后,书奕珂赤身躺在台上。 过了一会,竹梨毅走进来穿上白袍,并准备好一切的工具。 此时,书奕珂正紧闭双眼,缓缓地呼吸。 然后,竹梨毅戴上手套要给她做一次全身检查,但看到她的表情便说:“小珂,别紧张。”
书奕珂睁开双眼,却不敢正眼看着师兄,只是微微地点头,调整了下呼吸,接着又闭上眼睛。 竹梨毅检查完后,便笑着说:“还好没有伤到其它部位。冷嫣姐,我们开始吧。”
然后,冷嫣给书奕珂外敷麻沸散,再用已消过毒的寝衣给她盖上,只露出膝盖和下腿。 过了一会,当麻沸散起作用后,竹梨毅就拿起消过毒的砭镰刀在她的右膝盖上切开口子,然后一刀一刀地割下去。 此时,雷珞玮刚回到坤地塔,他见到小珍就连忙探问书奕珂的情况,小珍便告诉他书宗主正在做砭镰术。 于是,他立刻跑到金疮阁外等候。 过了一个多时辰,汗流浃背的竹梨毅终于完成了砭镰术,便喜悦道:“砭镰术成功了。冷嫣姐,你就看着小珂吧,我出去了。”
“剩下的交给我吧。”
冷嫣说罢,就给书奕珂敷上药膏绑上绷带。
竹梨毅刚走出金疮阁,雷珞玮就心急问道:“竹宗主,奕珂她现在怎样?!”竹梨毅微笑道:“砭镰术的效果还不错,以小珂的体质十多天就能走路了。”
“是这样啊……多谢你……” 雷珞玮深呼吸了几口气,然后正欲走进金疮阁,却被竹梨毅喊住了:“大盟主,你现在还不能进去!”
“为什么?”
雷珞玮一脸疑惑。
“呃……也没什么,但你不必担心,等会小珂就会出来。”竹梨毅说完就离开了。
雷珞玮便继续在门外等。 随后,书奕珂在金疮阁又休息了好一会。 过后,冷嫣给她换上一套新衣裳,只是她感觉有点别扭。 “又要穿裙子,我真的不习惯……”书奕珂说。 “小珂,我觉得你穿裙子会更淑女一点,我再给你挑几套新的襦裙。”冷嫣说。
“师姐,外公知道我受伤了吗?”“应该……还不知道吧。”
“你就别跟我外公说了,免得老人家担心,而且我穿裙子他一定会取笑我。”
“长老笑你什么啊?你上台表演就不怕被人笑了?”
冷嫣疑惑笑道。
“演戏可不一样。”书奕珂感觉下半身都发麻了,冷嫣便扶着她坐上轮椅,然后推着她出去。 雷珞玮一看见书奕珂坐着轮椅出来,就立马上前问道:“奕珂,你的腿伤怎么了?”
书奕珂感到很意外,没想到雷珞玮回来了,而且在等她出来。 “还好吧,应该没什么大碍。”
书奕珂平静地说。
“那就好。”雷珞玮说。
冷嫣看到小珍也在,便说道:“小珍,过来帮我一下忙好吗?”“好的,冷宗主。”
小珍说。
然后,冷嫣回到金疮阁里,提着一个篮子出来,说道:“小珍,这衣服你拿到洗衣间叫吴大婶洗一下,还有这几件长袍也要消毒。”“我知道了。”
小珍说。
雷珞玮突然发现篮子里长袍底下的衣裤正是书奕珂经常穿的,他便感到奇怪。 “小珂还没吃午饭。”冷嫣说,“大盟主,你要带小珂去膳食堂吃饭吗?”
“嗯。”
雷珞玮点头道,“我带她去吧。”
然后,雷珞玮帮书奕珂推着轮椅去膳食堂给她打饭和各种菜肴。 书奕珂在吃饭的时候两人都分外安静,但雷珞玮总是心神不宁。 “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在孔雀宫殿里经历过什么?”
书奕珂问。
“这个……一言难尽,但我没想到你会在外面受了伤,而且还是第一次见你受伤那么严重。”“我也没想到……你是最后一个知道我受伤的,但也是第一个过来看我的人。”
书奕珂沉静说道,“我还以为……”
“以为什么?”书奕珂犹豫了一会,说道:“炎芯月呢?怎么没看见她?”
“她找昭仪去了。”
雷珞玮说,“你为什么这么在意她?”
“谁在意她了?!”
书奕珂一脸不悦,然后转过脸。
“那就不要提起她了。”雷珞玮说,“你的腿伤什么时候好?”
“师兄说十多天吧。”
“你穿襦裙挺好看的。”
书奕珂不免有些尴尬。 “真的!”
雷珞玮连忙说,“而且……变温柔了,衣着会改变一个人。”
书奕珂越听越不习惯,她打心底不喜欢顺从别人,然而她却无力反驳。 过了好一会,书奕珂吃完饭雷珞玮就送她回到蜂飞阁。 雷珞玮想帮她料理各种事情,她却坚决拒绝了。 “你不用再管我了,我的事我自己来。”
书奕珂说。
“你行动不方便……” “我只是受了伤,还不至于残废。够了,你回去吧。”雷珞玮看她倔强的眼神,只好作罢。 “你注意休息。”
雷珞玮帮她关上门就走了。
书奕珂看他离开后,内心百感交集,心中不沦陷似乎成了她最后的底线。 此刻在梵净森林里,沃箫剑经过一个下午的搜索,终于找到了摩阿罗和维施努那两只大鹏。 他吹奏起玉箫,以“庄生晓梦”内功心法第一重天赋——鸿渐于磐来控制这两只大鹏,让它们一起去找自己的“老兄”。 随后,两只大鹏在梵净森林的曼陀罗花海中找到了受伤的“老兄”,并且带领它逃到鹘鹰兵团的军营附近。 于是,沃箫剑让那两只大鹏各自载着摩阿罗和维施努回去孔雀国,而“老兄”就在营地附近养伤。 第二天,书奕珂起床后就想要出去散步,她不自觉又想起了雷珞玮:他会过来看我吗? 刚念完,她就听见敲门的声音,心里高兴得马上坐着轮椅去开门,不料见到的是冷嫣,她瞬间变得心灰意冷。 “小珂。”“师姐。”
书奕珂看到她手上拿着一对拐杖。 “我提前给你选好了拐杖,这样方便你早点适应走路。”
冷嫣说。
书奕珂笑道:“师姐,谢谢你,我正想出去走走呢!”“你现在就出去?这样不利于你的康复吧!”
“我还要参加舞台表演呢,不多走怎么行?”
“哎呀,为了这个演出你真够拼命了!”
“到森林里闻一下花香会好得快一些。”
“你可别走太远!”
“我知道了。”
“那我去忙其它呢。”
冷嫣没走多久,她就打算出门,不料竹梨毅也过来了。 “小珂!”
“师兄?”
竹梨毅挠了挠脑袋,然后嗫嚅道:“小珂……其实……我想说……我又要回娘家去了。”
“那你就回吧。”
“只是……我娘子要生了……那个戏剧表演恐怕……我又赶不上了……真的很抱歉!”
竹梨毅低头道。
书奕珂沉默了一会,然后叹气道:“这就是天意吧,用不着感到内疚。”“其实你现在受了伤,休息好才是最重要的。”
“我会的。多谢师兄你帮我做砭镰术,不然我可能下半辈子都走不了路。”
“别客气,以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这算得了什么,有你这个师妹我已经很满足,只是……我们只是师兄妹而已。”
书奕珂突然感到很尴尬,不知道怎么回应。 竹梨毅看到书奕珂的表情连忙解释:“你别误会,我开玩笑而已……我真的没有非分之想……” 书奕珂愈发感到惆怅,她把门关上后,就双手撑着拐杖走出去。 竹梨毅更慌张说道:“啊……对不起……你不会真的生气吧……还是因为我给你做砭镰术的时候……你不是说你不介意吗?”
书奕珂停下脚步,愁眉道:“我介意。”
然后,她又撑着拐杖继续走。
竹梨毅看着她的背影,心中无奈念道:她怎么又突然介意了?女子的心好难懂啊! 书奕珂一个人撑着拐杖走到塔顶的天台上,然后又沿着旋梯走到户外园的大门。 此时,雷珞玮在坤地塔里碰见小珍,就说道:“小珍,有些医学上的事情我不是很了解,我想向你请教一下。”“雷大哥,您太客气了,您尽管问,我懂的一定会告诉您。”
小珍说。
“昨天书宗主是换了新的襦裙进去做砭镰术的吗?这样不会弄脏吗?”“啊……这个嘛……当然不是!”
“究竟是怎么回事?”
雷珞玮一脸严肃。
“冷宗主说,做砭镰术的时候不能穿衣裳,不然容易感染风邪,术后会加重病情。所以我想去观摩学习,冷宗主也不让我进去。”雷珞玮一脸震惊,便说:“不能穿衣裳究竟是什么意思?”
“就是……一丝不挂……” 雷珞玮听后十分震怒。 “雷大哥,您可别说出去啊!”
小珍惊慌道。
雷珞玮立刻转身气冲冲地离开。 他去过蜂飞阁,也在坤地塔内转了好几圈,终于在坤地塔外的森林里见到书奕珂。 正在闲逛的书奕珂一看到雷珞玮便心中暗喜。 只见他匆匆地走过来,说道:“奕珂,你……” 书奕珂看他神色慌乱,便说:“怎么了?”“你为什么要让你师兄来做砭镰术?”
“你想说什么?”
“难道你们坤地派就没有其她女医师了吗?”
“这有什么关系?”
“他是你师兄!你就不会避嫌吗?!”
雷珞玮怒道。
“我们没有你想的那么龌龊!”书奕珂一脸委屈地怒眼瞪着他。
“我想不明白……你非要找你师兄来做砭镰术!”“我给你做‘鬼门十三针’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那怎能一样?”
“怎么不一样?我们医者的眼里只有病人!”
“我看不懂你……”雷珞玮说。 书奕珂含着泪光,说道:“我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你不关心我,却尽想一些没用的东西……” “我不是不关心你,但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可是大盟主!”
“你是大盟主又怎样?你以为你是大盟主就能掌控一切?”
雷珞玮愤恨地握紧拳头,书奕珂不想再看见他,便转身就走,然后又踉跄地回到坤地塔里。 随后,雷珞玮独自面对着绿油油的树林在生闷气。 过了半晌,他突然看见竹梨毅骑着马从坤地塔的户外园走出来。 竹梨毅在远处就看见了雷珞玮,便大声喊道:“大盟主!”
雷珞玮泰然自若地看着他骑马徐徐走来。 竹梨毅走到他面前立刻下马,说道:“大盟主,本宗要向您告辞了。”
“哦?你要去哪?”
雷珞玮说。
“我娘子准备生了,所以要马上回娘家。”“那恭贺你将喜得贵子。”
“多谢大盟主。虽然我以前帮过不少妇人接生,但轮到自己妻子临盆,也会特别紧张。”
“你给别人接生?”
“哦,是的。虽然我是个男大夫,但作为一名疡医,也会经常遇到有困难的妇人来求治。但我们医师的眼里只有病人,并没有男女之别。不过有些病人家属并不理解,所以给妇人看病很不讨好。”
“你们坤地派不是不给病人看病的吗?”
“的确是的,但全天下的医者都是我们坤地派的出师弟子,当他们遇到难以医治的病人时,我们也会义不容辞地帮忙。”
“真的辛苦你们。”
雷珞玮说。
“大盟主,你也一样。你们在战场上厮杀,就是为了保家卫国,保护百姓。而我们与病魔斗争,也是为了济世为怀,挽救苍生。所以我们把病人的生命放在首位,而不会理会世俗的看法。”雷珞玮沉思了片刻,然后说:“你是对的,多谢你给我的启发。”
“愧不敢当!大盟主,本宗告辞了。”
“慢走。”
此刻,雷珞玮顿然释怀,他觉得自己错了,遂回去找书奕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