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溪是被一阵嘈杂的声音吵醒的,她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天光大亮。而院子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好多人叽叽哇哇的声音瞬间传入耳朵,让她烦躁得拧紧了眉头。“你们声音小一些,小溪还没睡醒,若再大声吵闹,就全给我出去!”
田翠荷不高不低的声音充满了威严,外面的动静瞬间小了不少。池溪躺在床上醒了会儿神便爬起来穿戴整齐,打开门走了出去。“小溪,你醒了?是不是吵到你了?”
池溪刚踏出房门,田翠荷便担忧地迎上来。池溪摇摇头,望着院子里站满的人。有好些是生面孔,也有村里人,她倍感疑惑:“娘,这是怎么了?院子里怎么这么多人?”
田翠荷眉头一拧:“上个月定了青瓦片的人前来取青瓦片,方才大虎带他们去瓦窑上看了,他们不满意,说咱们家偷工减料,青瓦片的质量没有以前好了。”
“这群龟孙子放屁,青瓦片的质量我一直严格把控,每一块青瓦片都坚硬无比,石头都捶不破,哪里质量不好了?这些人纯属故意难事,不安好心。”
王大虎的脸色很难看。他身后的瓦窑上的兄弟们也很不爽,纷纷气恼道:“就是!这些人一看就是故意找茬的,一定是那个什么大通镇的金老爷派来的,一次挑事不成又来一次,实在是可恶!这是打主意将咱们的名声搞臭,好从中获利!大嫂,既然你醒了,便拿出个章程来,万万不能让这些鳖孙阴谋得逞!”
瓦窑上的兄弟们气恼不已,前来取青瓦片之人也气愤难当:“怎么?你们席家生意做大了就可以这般欺负人吗?我们拿出所有积蓄购买你们家的青瓦片,你们做一些歪货糊弄我们,丧尽天良,还不许我们讨个公道?”
池溪总算听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王大虎气得脸通红,刚要指着闹事的人破口大骂,池溪便拧着眉头沉声说:“我们家的质量都是有所保障的,你们若有疑问,我现在便让人去将县衙里的官差老爷们和十里八村的理正村长全请来做个见证。若我们家的青瓦片质量有差,我们全额退还你们的定金,并给与赔偿;若我们家的青瓦片没有任何质量问题,那你们便是故意找茬,寻讯滋事,我会报官,让官差老爷将你们全都抓起来坐牢。”
池溪这话一出,找事人坐不住了,纷纷怒道:“这十里八村谁不知道你席家家大业大,那些理正村长谁不想巴结你们席家?他们自然是向着你席家的,我们都是这穷苦百姓,哪里斗得过你们这些丧良心的商户?”
池溪冷声道:“你们莫不是没听清楚,我不仅要请理正村长来做见证,我还要请官差老爷前来,你们如此胡搅蛮缠,莫不是觉得官差老爷也是趋炎附势之辈?”
“我们可没这么说。”
民惧官,不是说说而已。那些嚷嚷着要席家给个说法之人,气焰瞬间消弭不少。池溪扭头吩咐苏明福:“你骑马去县衙一趟,向县令大人报案,禀明有人寻讯滋事,请他给咱们这清白人家做个主。”
“好嘞,我这便去!”
苏明福管理的石头山也停工好些时日了,这几日都没啥收入,他心里早就着急了。这些找茬的龟孙子层出不穷,实在是让人厌烦。他急忙拉出马,快速上背,打着马往县衙的方向狂奔。“在官差来之前,退出我席家院子,否则视为私闯名宅,有偷窃的嫌疑,届时我定会一一禀告县令大人。”
池溪白皙貌美的脸上表情严肃幽冷,说出的话更是宛若千年寒冰:“你们今日才来,可能不太清楚,前些时日有人不长眼,偷了我们家的东西,如今全家获罪,至少要蹲十年牢狱,你们若是毫无所惧,请便。”
池溪这话一出,那些来闹事的人面面相觑,眼底都有些惧怕。他们虽然是金老爷派来的,但本质上也都是一些贫苦百姓。他们租种了金老爷家的田地,即便被压榨得非常狠,但他们家里田地稀薄,种不出什么粮食,根本不够全家人吃。他们便只能咬牙租种金老爷的田地,即便被压迫收刮得很,好歹也能有些收成,让他们不至于饿死。现在被席家人一吓,想到很可能会蹲牢狱,一个个都吓得腿发软。池溪扫视一圈,见来闹事的人几乎都是面黄肌瘦,跟前来交定金的并不是同一批人,他们嚷嚷着说是那些人的家人,手里也都拿着订单条。池溪心里有了猜测,在众人扛不住她的冷眸准备退出院子的时候,她突然出声说:“你们都是些贫苦百姓,我席家无意为难你们。你们有什么难处,可以在官差老爷来之前告知与我,我既往不咎。若没有难处,刻意找茬,我便不会轻易放过。”
这是她给他们最后的机会。他们若是珍惜这个机会,她无意为难苦命人,但这些人依旧冥顽不灵,那她也不会客气。那些人一愣,随后也不知道想了些什么,纷纷退出了席家院子。桂花嫂把院子门“啪”地一推,关上,彻底隔绝了那些讨人厌的面孔。她急忙走到池溪身边,竖起大拇指。眼里满是敬佩:“小溪,你可真厉害,三言两语便将他们全赶出去了!你都不知道你出来之前他们有多嚣张,不仅嚷嚷着要你家赔银钱给个说法,还口口声声说要将你们家挂羊头卖狗肉的可恶行径暴露出去!气得我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几大嘴巴子!这些丧良心的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池溪闻言笑了笑,眸光扫过一双双敬佩闪亮的眼睛,低声说:“我并不是厉害,而是讲道理罢了。怒气相冲,只会让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咱们家这段时间遭了许多无妄之灾,可不能再损坏名声了。让县衙出面,给个说法,是最稳妥的办法,也是最有说服力的。”
池溪这话一出,田翠荷便赞赏道:“小溪说得不错,我们若是跟他们闹起来,便是顺了他们的意,他们更有底气抹黑咱们,可让县衙出面,证明咱们的青瓦片并无不妥,他们就算有再多诋毁也是站不住脚的。”
池溪笑着点了点头。桂花嫂笑眯眯地感慨:“所以说小溪厉害呢!这才没多大功夫就将事情给想透彻了,我们可就没这个脑子,被人找茬只知道气恼干着急。”
众人纷纷附和。一个个连声夸赞池溪脑子好使。池溪淡淡地笑了笑,摆手道:“多谢诸位前来帮衬,给了我不少底气。若是今日诸位不在,仅我跟我娘二人,我未必敢说那番话。你们也别担心做工的事,我保证,最多三日,便可让诸位回去干活。”
池溪的话音刚落,众人一阵欢呼,他们心里有了底,面上也都带上了欣喜的笑容。苏明福骑马,速度不慢,才一个多时辰,便带着三名官差来到了大河村。村里人也都自告奋勇,去周边村寨请村长理正前来做个见证。池溪早就让人将饭菜做好了,非常漂亮的十个菜,分别有五个肉菜、两个汤、两个蔬菜和一个凉拌菜,每桌还都上了一壶温好的酒。众人来了,她立马把人请上桌,洪涛陶辉和王冲吃过席家的饭菜,一上桌就乐呵呵地自己倒酒。周围村寨的村长和理正还是头一回在席家吃饭,也是头一回见着这么好的饭菜,还是跟县衙的官老爷们一起吃。他们望着色香味俱全的饭菜便忍不住吞咽口水,但在官差大人的面前又无人敢放肆。席家在周围村寨的呼声很高,许多人都在席家买过东西,知道他们家的东西不仅好还实惠,席家当家人也大方得很。有人在他们家买十只鸡仔,笑呵呵地让席家多给一只,席家不会吝啬,说给就给。所以这十里八村还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在席家买东西超过十份以上,开口让席家赠送一份,席家都会赠送,若不开口,便没有。时日一长,许多人来席家买东西,在手里有银子的情况下都会买十只以上,然后让席家送一份。席家的东西没话说,价格优惠,大方且好说话,在这周围名声一向很好,也深得民众信任。但最近席家出的事实在是太多了,众人知晓席家这是生意做得太好,挡了别人的财路,被人整了,他们便不敢凑上来挨边。“大家千万别客气,吃好喝好。”
池溪微笑着说:“无论如何,希望诸位公平公正,看到什么便说什么,若我们家青瓦片质量存在问题,请诸位直言不讳,若是没有任何问题,也请诸位做个见证,还我席家清白。”
池溪这话一出,洪涛便忍不住开口道:“咱们在大河村转悠了这么久,你们家的青瓦片是什么质量我们都是有目共睹的,你放心,我们一定实话实说。”
陶辉在鸡腿上啃了一块肉,嚼了嚼,抬起头来笑着附和:“洪哥说得没错!我们今日前来,便是要说实话的。席夫人不必担心,你也快坐下吃饭吧!”
“如此,便多谢了。”
池溪笑着道谢。官差老爷都这么说了,村长和理正等人哪里还敢含糊?纷纷表示他们一定实话实说,还席家清白,仿佛已经看到了质量上乘的青瓦片。一群人吃饱喝足,心满意足地跟着席家人,带上前来找茬的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瓦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