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然然本还担心风忘忧会刨根问底,幸好,有沈清霁一番肉麻至极的话打岔,他并未再多问。一行人离开那处被阵法封住的院子,朝山下走去。院子本被施了障眼法,从外头往里望去,什么也看不见,但临走前,风然然还是朝着院子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他们师徒三人在这院子住了两年有余,是这些年来,呆得最久的一处地方了。今日一走,怕是再没机会回来。正当她心下感怀之际,沈清霁凑过来,不合时宜道:“小师妹可是对自己设下的阵法没信心,担心里头那两位追出来?”
风然然白了他一眼,自信道:“他们想出来,最快也要花上两三日时间。”
沈清霁挑眉,“小师妹的阵法如此厉害?”
“不是我的阵法。”
风然然纠正道,“那是我师傅独创的。”
风忘忧能在天神殿几乎一手遮天的修真界躲藏十年,自然是有些本事的。他研究了诸多阵法书籍,独创出这个阵法,有障眼法的效用,稍加改动几笔,还能在危急时刻,将整个院子封闭起来。这封住院子的阵法坚不可摧,紫阳真人与魏彬想要出来,毕竟先将这阵法研究清楚,将改过的线条重新按照原样画回去才行。虽然紫阳真人平日里时常同阵法打交道,对阵法颇为熟悉,但突然接触一个新的阵法,怎么也要研究上几日。待研究明白,他还要承受着改他人所画阵法的反噬之苦,强行改动阵法。届时即使破开阵法,他也会受些内伤。而魏彬又是个极其鸡贼的,他知道魏怀仁最为重用紫阳真人,始终想要讨好紫阳真人,博得对方欢心,以便让其在魏怀仁面前说说他的好话。在紫阳真人受阵法反噬的时刻,他绝不会选择抛下对方不管。所以,他们即使顺利逃脱,也无法立即追上来。风然然简略解释了一番,沈清霁立即赞叹道:“风前辈果然厉害。”
被他这么一打岔,风然然心中的不舍淡去不少,便也懒得再多计较他瞎猜她的心思,只专心赶路。如今虽然顺利带出了风忘忧和风二两,但风然然其实还未想好,该送他们去何处暂避。蕲州城附近肯定是不能呆了,其他地方…临安,凤岗,都于……风然然将能想到的依次想了一遍,又觉得哪个也不大合适。正当她苦苦思索时,沈清霁扬声道:“这两个来讨债的游医追得紧,蕲州城是呆不了了,还需想个别的去处,风前辈可有想去的地方?”
风忘忧不甚在意道:“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去哪里不过随意随心。”
“风前辈说得好!”
沈清霁打了个响指,“既然前辈心中无甚中意的地方,晚辈倒是有个建议,不知前辈可愿一听?”
风忘忧点点头,“直言便是。”
“从这儿一路向西行,约摸行上一日半,便会抵达一座小城,名为西峡。”
沈清霁道,“西峡城虽不比蕲州繁荣,但胜在民风淳朴,不知风前辈可愿前去一观?”
听他提起西峡城,风然然略一思索,意识到那里的确算是个好去处。西峡城不允许修士入内,这规矩定下已有十年,意图掌握整个修真界的天神殿定然也早就知晓。城主定下此规矩的原因,乃是因认为沈清霁一家人受隐仙坞“连累”。此举可谓正和魏怀仁想要掩盖自己恶行的心,况且西峡城内没什么可令他贪图的宝物,他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们去了。他绝不会想到,他们会去西峡城。思及此,风然然也跟着帮腔:“师傅,说起那西峡城,其实我这些日子来也有幸去过一次,那儿的景色堪称山清水秀,百姓也是淳朴老实,简直是世外桃源一般,的确值得一去。”
风二两单纯,听了这话便心生向往。但他不好意思说出来,只眼巴巴地望着风忘忧,脸上写满了期待。所幸风忘忧也并未辜负他的期待,当即便应道:“好,那我们就去那里!”
定下了目的地,赶起路来似乎都多了几分力气。只是用双腿赶路,实在累了些。风然然没有提出御剑,一是因从前为了低调些,他们师徒三人去哪儿都靠两条腿,此次若突然表现得太过急切,恐怕引风忘忧起疑,二则是担心风忘忧的身体承受不了长时间的御剑。一行人就这么靠着两条腿走了一整日,到暮色四合之际,恰好行过一座山。风二两年纪最小,体力也是最差,他喘着粗气,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便准备继续往前走。风忘忧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拉住,低头看了看他红扑扑的脸蛋,笑道:“累成这样,还坚持什么。”
风二两不想拖后腿,忙道:“师傅,我还能走的!”
“你这想法就是个错的!”
风忘忧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该赶路的时候赶路,该休息的时候休息,劳逸结合嘛,你明不明白!”
风二两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乖顺道:“弟子明白了。”
风忘忧满意一笑,大手一挥,“今日就走到这里,休息一晚,睡够歇饱再继续走。”
四人在山中摘了些野果作晚饭,又寻了一处山洞,作今夜的住处。临歇息前,沈清霁道:“这山中怕是有野兽,我看我们还是轮流守夜吧。”
风然然本就担心会有追兵,自然立即同意他的提议。风忘忧也并未反对。就连风二两都一脸认真地问了,他该排在几时守夜。沈清霁摸了摸他的头,笑道:“我先来,然后是你师姐,再然后是风前辈,最后是你,怎么样?”
风二两想了想,又认认真真地问道:“一人要守多久呢?”
沈清霁道:“一人一个时辰。”
风二两这才点点头,在山洞里扫出一块足够睡下四人的地方,躺倒在最边缘,呼呼睡去。赶了一整日的路实在累得够呛,风然然一躺下,睡意便丝丝缕缕地缠上来。她勉强眯缝着眼睛,看了躺在不远处的风忘忧一眼,紧接着,便被沉甸甸的睡意压倒,闭目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