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徒儿,阿瑛的小师姐,谢宝悦。谢宝悦与司徒清一般大,她的天资在师兄弟中间也算是出众,模样又生得娇俏,深得章云真人的心,被养成了一副娇纵的性子。她被新入门的小师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缠了许久,丢了面子,眼下大小姐脾气也上来了。阿瑛还想着要守规矩,勉强克制着自己没跑到司徒清跟前,她却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气势汹汹问道:“我这小师弟非闹着要我道歉,你可知为何?”
“谢师姐。”
司徒清先是有礼有节地行了一礼,答得极有分寸:“我刚刚赶到这里,没能瞧见二位争执的过程,自然不清楚其中缘由。”
“你没瞧见,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谢宝悦哼了一声,“方才我们到了演武场,准备开始练剑,小师弟找了一圈没找到你,我见他面色焦急,好心提醒他你不会来此。”
她瞥了司徒清一眼,继续道:“他问我你为何不会来,我答他…”这话刚说了一半,阿瑛就冲了过来,制止道:“你不要再说了!”
“不说就不说。”
谢宝悦回身看向演武场上的众弟子,“反正所有人心中都是清楚的,我说与不说又能如何!”
话说到这里,司徒清的确已经清楚了。无非就是谢宝悦说了实话,说她灵脉残缺,是个不能修炼的废人,阿瑛听不得这话,这才与谢宝悦起了争执。“原来竟是我害二位争执。”
司徒清面带愧色,郑重地对谢宝悦鞠了一躬,歉疚道:“阿瑛小公子年纪尚小,又被关在地宫中三年,刚来此地,难免会有些不适应,这才因为这等小事顶撞了谢师姐,我代他向谢师姐道歉,还请谢师姐不要同他一般计较。”
她再一次提到阿瑛先前的经历,被囚禁三年,不通世俗也算情有可原,围观的众弟子顿时燃起了对阿瑛的同情心,纷纷上前劝说谢宝悦。见此情形,谢宝悦也不好再不依不饶,轻轻哼了一声,傲气道:“本师姐大人有大量,自然不会同刚入门的小师弟计较!”
阿瑛气得不轻,眼眶通红一片,他指向谢宝悦,张了张口,还要说些什么。孙钊及时拉住他,笑呵呵地打了个圆场:“阿瑛昨日刚入门,今日就来练剑,实在是辛苦了些,不若回房再休息一日,明日再来吧!”
说话间,一道洁白似雪的身影由远及近走来,有些狐疑地瞧着聚集在一处的弟子们,问道:“诸位道友这是在做什么?”
谢宝悦见了梁谦,顿时收起娇纵的神色,面颊上隐隐泛出两坨红云,声音都柔软了起来:“也没做什么,只不过是我这新入门的小师弟还不太适应,我们想着送他回房休息呢,让梁谦道友见笑了。”
梁谦看向阿瑛,关切道:“阿瑛,你脸色怎么这么差,可有哪里不舒服?”
阿瑛还在气头上,胸腔剧烈地起伏着,半晌都没有答话。直到司徒清狐疑地叫了他一声:“阿瑛小公子?”
他终于梗着脖子摇了摇头,回忆着昨夜新学的礼数,闷声答道:“我没有哪里不舒服,多谢梁谦道友关心。”
“身子没有大碍就好,不过今日,还是要回房休息的。”
梁谦摸了摸剑柄,又回身看了等在演武场上的众弟子一眼。“我实在放心不下阿瑛,本应亲自送他回房的。”
他面露难色,“可是,我稍后还要继续把青霜剑法教授给各位道友,怕是脱不开身送阿瑛回房…”他看向立在一旁的司徒清,“不知司徒姑娘能否代劳?”
司徒清点点头,应了下来,“梁谦道友还请放心,我会把阿瑛送回房去的。”
待司徒清带着阿瑛离去,演武场上几乎冻住的气氛再次活络起来。梁谦在旁人面前向来是一副温润和善的性子,没有任何架子,自然让人愿意亲近。众弟子将他围在中间,七嘴八舌地同他讲话。“梁谦道友平日里都喜欢做些什么?”
“梁谦道友性子好,做事又妥帖,定有不少知心好友吧?”
“不知梁谦道友喜同什么样的人交朋友?”
“……”“交朋友,其实并无定律,我以为,只要时时怀着真诚的赤子之心,不管遇上什么样的人,都可以同对方交朋友才是。”
同时抛过来的问题太多,梁谦自然而然地随意择了一个问题作答。冠冕堂皇地答罢,毫不意外地又收获了一通称赞。梁谦停顿片刻,沉吟道:“不过…有一种人,实在让我不喜,若是遇上,恐怕不会同其深交。”
谢宝悦一听,担心自己某天会无意识地惹他不喜,当即追问道:“是哪种人?”
梁谦轻轻摇了几下折扇,笑容文雅妥帖,温声道:“妄议他人是非者。”
妄议他人是非…状似巧合的话一说出口,许多人都看向谢宝悦。她方才毫不避讳地说司徒清是个灵脉残缺的废人,这话在场所有人都听见了。谢宝悦难堪地垂下头,牙齿狠狠咬住下唇。见状,梁谦眉心微微蹙起,满脸关切地道:“这位道友,你怎么了?面色这么难看,莫非是身子不舒服?”
“没…我没事…”谢宝悦慌忙摇头,“多谢梁谦道友关心。”
“没事就好。”
梁谦长舒一口气,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转身走向演武场前方的高台,“来吧,我继续教授青霜剑法,还请诸位道友务必用心去学。”
众弟子纷纷跟在他身后离去,谢宝悦孤零零在原地站了许久,目光始终盯着那道洁白似雪的身影。那人分明温柔如谪仙,绝不会做出故意给人难堪之事。方才那句话只是巧合罢了,她只要注意不要在他面前妄议他人是非便是,其余的根本不必想得太多。这样说服了自己,谢宝悦提起裙边,小跑着跟上了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