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苏落照一直都在金陵城中走访,并未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大概是因为奉天教的那些人本来就行事隐秘,再加上天子脚下,一不小心便会被禁军和刑部盯上,那麻烦可就大了。但是,苏落照并不觉得之前的猜想是错误的,他认为,朝中一定有跟奉天教有关之人,就目前来看,尚无任何证据可以把矛头指向任何人,只能凭空猜测。可惜苏落照在京中并无半点人脉,打听到的消息有限,也不知道萧忆安何事才能回京。据苏落照的推断,萧忆安刚刚使得他萧家军崭露头角,此时一定不希望崇英帝去怀疑自己,因此,不管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萧忆安一定会立刻回京。只是临锡关距离帝京太远,一时赶不回来,也没办法,只能等着了。现在就一个问题,那就是甘钟政。甘钟政知道有奉天教的存在,就算是不相信,也会有所警觉,苏落照就是担心,甘钟政会利用此事打压对手,很容易造成朝中不稳,就会有新的麻烦出来。虽说朝中党争日趋严重,不管是苏落照,还是萧忆安,都不愿意看到此等局面,可是,这个局,一时半会儿是破不了的,而且,也不能破。甘、贾之争,早在天启帝时期就存在了,并非无法解决,只不过,他们两派任何一派出局,都会造成一方独大,这是天启帝乃至崇英帝都不愿意出现的情况。当下,崇英帝还可从甘、贾两派中权衡,一旦失衡,崇英帝未必就能够独揽大权。苏落照猜的一点儿都没错,甘钟政的确是有此等想法。如今朝中,不是甘派,就是贾党,也有少数中立的。比如大司马和昌邑侯,他们都曾效力于军中,和各大世家,尤其是兰陵萧氏有着莫大的联系,可不能轻易得罪。还有端木长缨,此人无权无势,不过是个太史令而已,倒是无需担心,可他巧舌如簧,仅凭一张嘴就能够两边不得罪,这种人,恐怕也是不好招惹的。这几日,苏落照又再次去过相府一次,就是为了暂时先稳住甘钟政,让他不要在朝中掀起一场大浪来,给自己招来无妄之灾。甘钟政假装听不懂苏落照之言,笑了笑,搪塞道:“苏公子此言,老夫实在是听不太明白,既然苏公子言之凿凿,说那个什么奉天教混入了朝中,那老夫自然是要……”苏落照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话:“相爷,萧忆安马上就要回京了。”
甘钟政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说道:“苏公子莫要与老夫玩笑,那临锡关距这帝京金陵千里之遥,萧忆安怎会如此迅速?临锡关是能够说撤就撤的吗?”
很明显,甘钟政就是想在萧忆安赶回帝京之前动手,如此一来,就少了一个人来跟他对着干了。萧忆安若是在的话,一定不会让甘钟政如此肆意妄为的。甘钟政不怕萧忆安,怕的是世家大族。不管是哪一派,都不能得罪那些世家,他们若真是闹起来,别说是甘钟政了,就算是崇英帝,也怕是不得不妥协。萧忆安的人马就在金陵,再算上一个苏家,不怕死的都可以试一试。甘钟政并不太希望萧忆安回京,以前可以不把萧忆安给放在眼里,可如今,萧忆安风头正盛,真要甘钟政去得罪兰陵萧氏,他未必有这个胆子。苏落照补充了一句:“若是苏某没有猜错的话,三日之内,萧忆安必定抵达帝京。”
当萧忆安骑着马驰入金陵城中时,就由不得甘钟政不相信了。萧忆安把所有人马都安排在了郊外,只身一人进了金陵城。若是带着这么多的人马京城,崇英帝恐怕是更加怀疑自己有不臣之心了。崇英帝难得如此高兴,即刻下旨,封萧忆安为武威君,并赐良田千顷,黄金数万,宝剑一柄,以彰其功。至于他心里有多少真正高兴的心情在里面,那就不得而知了。不管怎么说,这表面功夫还是要做一做的,不能让人拿住话柄。于崇英帝而言,萧忆安留着抵御胡虏还行,胡虏之患解决了,萧忆安就有可能成为大患,不得不防。所有人都在说着恭喜之类的话,萧忆安看起来好似对别人的恭维显得很殷勤,来者不拒。他追上和别人说着话,却使了个眼色给对面的端木长缨。端木长缨微微点了点头,悄悄地离开了。萧忆安好不容易摆脱了那些人,现在,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有个人,可比这些人重要多了,远来是客,不去打声招呼,实在是有些失礼。多年未见,也不知道苏家那个文弱的小子,现在是不是看起来稍微有气概了一些。不过,客来居的掌柜的却很客气地说道:“哦,您找那位苏公子啊,请问您贵姓啊?”
萧忆安随口回答道:“在下免贵姓萧,是苏公子的旧友。”
这句话,要是被苏落照听到了,一定会反驳的。因为在苏落照的眼里,萧忆安从来都不是什么旧友,老对手还差不多。掌柜的叹口气,说道:“可惜了,苏公子今儿一早便走了,说是回家。还特意嘱咐,若是有一位姓萧的公子前来找他,便要小的告诉公子,啊……这……”掌柜的突然犹豫起来,吞吞吐吐的不可说出来。看掌柜的这个样子,萧忆安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话。他淡淡地说道:“掌柜的放心,不管是什么话,在下自会去找他算账,与掌柜的没有任何关系。”
掌柜的很心虚地看了萧忆安一眼,低下头去,说道:“这……萧公子,那位苏公子吧,他说……说让你死了这条心。”
萧忆安一愣,嘴角*着,问道:“就这一句?”
掌柜的点点头,小声说道:“是,就这一句,再没有其他的了。”
萧忆安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这苏落照是什么意思啊,也太小心眼了吧。让萧忆安死心,萧忆安就偏不,他倒是要看看,苏落照究竟能把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