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钱娘子便送了一个荷包给村长娘子,若非如此,村长娘子早就因为村长掏腰包的事情闹了起来了。钱娘子带着两个儿子来,长子谢栩今年三十有四,来到杨树村的时候,才十四岁,不仅相貌出众,且识文认字,在他十六岁那年便取了杨树村的莫氏。莫氏嫁入谢家三年才生下长女谢元,生下谢元一年后,便又怀上,生下一子谢晗。次子谢晟今年三十二,娶了镇上大地主的小女儿阮氏,据说是谢晟替他娘卖绣品的时候,正巧遇上,那阮氏对谢晟一见钟情,非君不嫁,阮家人见谢晟相貌不凡,且学识渊博,便将女人嫁之,且还伴着大批的嫁妆来帮衬谢晟,谢晟在阮氏嫁过来第二年便考上了秀才,只是之后,连考三次举人,都不幸落选。阮氏刚嫁入谢家不出三个月,就怀上了,长子谢峰比谢元还大上几个月,随后,又接连生了两女一子,其中,才刚满十二岁的谢瑶和谢樊乃是龙凤胎。在大殷国,龙凤胎乃是吉兆,因此,谢瑶和谢樊深得钱娘子宠爱。老人爱幼,本事常理,钱娘子虽然看着知书达理,依旧也是偏爱幼子,连带着更加疼爱阮氏所生的那几个孩子。自然,最疼爱的是乃是那一对龙凤胎。但是钱娘子还算懂分寸,即便喜爱小儿,但是大儿子该有的,虽然比不上小儿子,倒也不差。且两兄弟一向团结友爱,至少在外人的眼里,便是如此。谢栩和莫氏勤劳肯干,谢晟早早考取了秀才功名,免了地税,再加上钱娘子绣活出众,谢家也攒下了不少钱财,六年前,他们便盖起了青砖瓦房盖了大院子。但是今天所有的人都聚集在大厅内,脸色不定。“大栩,你怎么看?”
钱娘子看着大儿子,脸色莫名。“娘,我不愿意。”
谢栩看了自己家的媳妇一眼,又看了他眼一眼,又看了看站在角落里面的女儿,摇头否定,不行,他不能害了女儿。钱娘子的脸色顿时难看了,她点点头,对着谢晟道:“你大哥既然不愿意,那么你便将欣儿嫁过去吧。”
“娘,欣儿年纪不够啊。”
谢晟悲呼道,阮氏也后腿了两步,抱住了谢欣,“娘的欣儿啊,你还这么小,娘怎么舍得啊?”“那能怎么办?既然是你应下的,自然是你自己解决,更何况,欣儿也不小了,马上便要十五岁了,也不差元娘多少。”
钱娘子偏过头,不去看小儿子委屈的脸。今日一大早,便有媒婆上门,说是谢晟答应了汾阳城里某个大户人家的求亲,今日便是来拿庚帖去和八字的。钱娘子一听便觉得有异,城里的大户人家怎么会看上自己家,尤其小儿子还掺和其中,钱娘子想了想,便没有直接应下,说是自己不知道,要和儿子再商量一下。媒婆见多了这种表情,在联想到那大户人家的家里情况,瞬间了然,便点点头,说是明天再来,临走的时候,钱娘子给了媒婆半钱银子,喜得媒婆眼睛都弯了,倒是不曾想过,这杨树村的小门小户,竟然也有如此大方的。俗话说,小鬼难缠,媒婆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家中几个小的都未娶亲,若是惹恼了她,出去胡说八道,可就坏了。等到大家都回来,钱娘子便将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大厅之内商讨,包括大房的谢元和谢晗,二房年纪稍长的谢峰和谢欣。谢晟见媒婆真的上门了,脸色突变,又是惊又是喜,充满了渴望地看着自己家大哥,以及站在他身后的谢元。见谢晟这神情,便知事情不妙,细问之下,饶是钱娘子经历了许多,脸色也不免难看了起来。原来谢晟之前考取举人功名,三次不中,这次考试在即,担心又无法取中,心烦意乱之下,便去了酒馆喝酒浇愁。这酒馆的老板娘和郁府的一个管家娘子有点私情,这管家娘子正在抱怨她家里大少爷的婚事不顺。郁府的事情,谢晟也有所耳闻,据闻郁府家大业大,家里还有人在京城里面当大官,具体如何,谢晟也不太清楚,这郁府也很低调,就是听说,这郁府的当家人就是在圣人眼前都是能说得上话的。若是能够和他们扯上关系,还怕中不了举人。想到这里,谢晟便主动上前打招呼,这管家娘子也是太过烦躁,正想吐吐苦水,这谢晟正巧送上门来了。原来郁府长房的少爷今年十五了,小的时候,中了剧毒,这好不容易救了过来,却是伤了身子,缠绵病榻,大夫更是断言,活不了多久。这郁府当家的老太君便想让大少爷留下后裔,谁知道之前定亲的姑娘听闻此事,竟是寻死觅活不肯嫁了,两家人更是因此扯破脸面。但到底还是退了亲事,那姑娘大了这个少爷一岁,退亲不到两天,便成亲了。这少爷听闻此事,病更重了,现在就想找个清白人家的女儿成亲冲喜。若是这冲喜不成,是他们少爷福薄,不过,那管家娘子别别扭扭地靠近谢晟,轻声说可能会陪葬,当然,若是能够怀上子嗣,那就另当别论。最起码不能让少爷孤零零地离开人世。谢晟一愣,下一刻就想到了大哥家里的元娘,谢元十岁那年其实订过亲的,那人是村里老秀才的儿子,比谢元大三岁,谁知道,在谢元十三岁,正准备嫁妆的时候,这秀才儿子突然考中秀才,还被他恩师的女儿给看中,便上门退了亲,也是因此,谢元今年都十五岁,快十六岁了,还未定亲,这不,大哥也正愁着呢。“我家里倒是有个大侄女,今年快满十六岁了,倒是还未定亲。”
谢晟磨蹭着说道,说话到时候,不时地扫着管家娘子的脸色。管家娘子虽说有些爱发牢骚,但是能够当上管家娘子的又怎么会是傻的,当下便明白了谢晟的意思,但她只是略略地挑了挑眉头,不语。“大姐,你觉得如何呢?我家侄女身强体壮的,定能够好好地照顾郁家少爷。”
谢晟摸着手中的茶杯,心头忐忑。郁府的背景在这里,只要他们公开这件事情,多的是人家要送女儿上门,他侄女元娘并不算出色,唯一胜过其他人的便是元娘的年纪。之前还觉得元娘年纪这么大,还未订婚,对他们家的名声有一定影响,可是现在则不然,郁府少爷命不长,自然是希望能够尽快圆房,留下子嗣,而在这大屿县上,十五六岁的闺女大多定亲了。“虽说是冲喜,但是我们郁府是有身份的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大姐只管去提一提,不成也罢,只当元娘没有这福气。”
谢晟端起一杯茶,递到那管家娘子手中。“那我便提一提吧,若是相中了你家的元娘,你可能做主?”
毕竟只是侄女,不是亲闺女,这侄女上边可还有这亲爹亲娘呢。“自是能够做主的,不然小生也不会提。”
谢晟嘿嘿笑了两声,所幸他长相俊秀,这么一笑,倒是让管家娘子多看了几眼。“只是担心小生家境不显,也是小生无能,连续考了三次举人,竟然都未曾考中。”
谢晟装模作样地连续叹了好几口气。管家娘子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才慢慢开口,“若是夫人能够相中这元娘,你这举人不过就是小事。”
“那便多谢大姐提携了。”
两人订下时间,谢晟回家便提出考试在即,希望让元娘去附近的方元寺,为自己烧一炷香,希望佛主保佑让自己这一次考举顺利考上,钱娘子本来就很在意谢晟考试的问题,询问过谢元以后,谢元自然是同意了。她拎着烧香的篮子去了方元寺。方元寺在大屿县的郊区那里,谢元一早出发,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左右才走到这里。方元寺香火鼎盛,虽然不如京都的迦南寺,但是在这汾阳也算得上是头一份了。谢元虔诚地跪在蒲团上面,闭上眼睛。佛主在上,若是有灵的话,请保佑我的全家都能够平平安安。谢元不知道,在她拜佛的那一刻,角落里面的门帘被人拉开了,那人上下巡视了谢元几眼,满意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