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宋莺时的高烧还没降下来,却有人告知她,“有人保释你了,你可以走了。”
宋莺时走出那扇铁门,就看到了商砚深的车。车很显眼,人更是。冰雨与雪花的氤氲烟气里,商砚深穿一身挺括的黑色大衣,高大挺拔地站在车旁抽烟。就算看不清他那张顶配的脸,只看轮廓和身段,那种顶级贵气与这萧索的环境形成了极度的张力,很迷人。但宋莺时自己一身落魄,对上他衣冠楚楚,无心欣赏。脑子里只有四个字。衣冠禽兽。商砚深同样也“啧”了一声,“穿的什么破烂。”
宋莺时神色冷淡地绕过他,想摸手机出来给自己叫车。但手机早就没电关机了。她就那样倔强地站着,光裸修长的脖颈像一块冻住了的上好脂玉,在春雪料峭中楚楚动人。商砚深“啧”了一声,不耐道:“上车!”
宋莺时想要让自己看起来有尊严一点,但穿得少又在发烧,根本控制不住身子的颤抖。商砚深大步走过来,拦腰一抱,就将她抄了起来。宋莺时挣扎了数下,连脚上的鞋子都掉了。“自己开门。”
商砚深嗓音冷丝丝的,跟他温热的身体形成鲜明对比。宋莺时冻得受不了,却没有立刻开门,“商砚深,我被人诬告肇事逃逸,是不是你的手笔?”
商砚深冷峻的眉眼压下来,“问你的好闺蜜去。”
他抱她抱得轻松,搂在腰侧的右手甚至还夹着那支烟。但大少爷不耐烦在雪里受冻,于是又催了她一遍。宋莺时冻僵的手指两次才把车门打开。商砚深把她囫囵塞进后座。扑面而来的暖气让她还没缓一口气,就闻到了一股香水味。宋莺时抬眼,看到了副驾驶上安坐的林菀。林菀温柔地对她展颜一笑,“宋小姐。”
呵,宋小姐。宋莺时不回应,看了两眼林菀身上昂贵精致的皮草。难怪商砚深嫌她穿着破烂,原来是有眼前这位光鲜亮丽的前国模作对比。宋莺时下意识伸手一把揪住了商砚深的领子,不让他直起身。商砚深不解她意,“嗯?”
他弓着身子,鼻腔共振的低磁男声打在宋莺时的耳膜上。知道现在不是花痴的时候,她还是半边身子酥麻了几秒。两人呼吸相闻,极少有这么亲近的距离。但商砚深高大的身躯被迫压低,尤其是揪领子这样挑衅的动作,也就宋莺时敢对他做。他浓眉凛冽极其不耐道:“放开!不想跟我走就下车。”
宋莺时不说话,直接动手把商砚深的手机掏了出来。再后仰,柔软的脚底蹬在他的胸膛上,迫不及待地让他离自己远点。“开你的车去!送我去步苑那里。”
俨然把他当司机使唤。商砚深甩上车门,过了一会儿才上车。宋莺时用商砚深的手机给步苑打电话,还注意到他上车的时候已经把烟灭了。这份体贴当然不是给她的。刚刚他抱她的时候都还燃着烟,一点不怕烫着她。爱和不爱的区别,一目了然。车子启动,电话也接通了。对面的步苑接起来就骂,“商砚深你这个缺了大德的混球,总算不躲着我了!没错是我追尾了你那姘头!可当时她自己让我走了,逃逸尼玛逃逸!一转头把莺莺关进去,你还是男人么你!有本事冲我来!”
步苑越骂越气。终日打雁被雁啄了眼,她恨不得穿回四天前再撞一次狠的!宋莺时浓密的长睫无风颤动数下,原本想质问商砚深的话也已经不用再问了。看来真的是她猜的那样。宋莺时缓了好几秒,才扯出一个招牌的淡笑,“步苑,是我。”
电话那头步苑的气焰一下就熄了,宋莺时甚至听到她懊丧地哽咽了一声,“莺莺……”宋莺时反过来哄她,“我没事,别担心。”
怎么可能没事?步苑这三天里到处奔走,找了一切能找的路子,可别说捞人了,连想见她一面都难。要说海城谁有这么大能量,而且还想整宋莺时的,她只能想到商砚深和他那姘头。但现在不是寒暄的时候,步苑坚持要来接她。宋莺时也不想跟这两个丧良心的待在一起,便给了地址让步苑来了。林菀坐在前座,听完她的电话,便对商砚深道:“阿深,既然宋小姐有人接了,那你正好送我回医院拿出院报告,好不好?”
商砚深还没回应,宋莺时就冷笑了一声。她听出来了,外面风大雪大,可这个女人是想让自己现在就下车。商砚深从后视镜看她一眼,淡淡问道:“你笑什么?”
“笑她不自量力。”
宋莺时懒洋洋道,“这车是夫妻共同财产,就算现在我跟你已经离婚了,你们也只能开两个轱辘走。”
林菀没想到,这女人竟然这么敢用这么不驯的态度跟商砚深说话。尤其一口一个“离婚”威胁,商砚深肯定不高兴。果然商砚深语气很凉,“是吗?这车是我的婚前财产。”
宋莺时被噎了一下,“婚前财产你的妻子坐不得?”
只有小三能坐?商砚深顺着她刚刚那句离婚说道:“前妻就算了吧。”
如果此时只是宋莺时和商砚深在一块,这几句话充其量是斗嘴。但林菀也在,还坐着副驾驶。商砚深每一句不留情面的奚落,都在表明他跟林菀才是同一边的。外面再冷,也好过心寒。宋莺时推门就要下车。寒风瞬间从门缝里钻进来,商砚深开口说了句人话,“行了,你坐车里等吧。”
林菀小心地看他一眼,不敢再说让他先送她。宋莺时没她这么委曲求全,“那让她下去。”
“莺时!”
商砚深沉嗓不快,似乎是在暗责她得寸进尺。宋莺时无所谓地笑笑,“商先生,现在是法治社会。再贵的车也坐不下一妻一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