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宁西言再次提到了贺酌的名字,所以才让往事沉渣泛起。商砚深猜到她梦到了名爵那晚的遭遇,评价了一句,“反射弧真够长的。”
宋莺时的眼睛瞬间又酸胀起来。她哪里是反射弧长呢?她明明是爹不疼娘不爱,知道自己就算一直哭,身边也没人哄。尤其是商砚深,他此时漫不经心的姿态如此明显,像是完全不在乎。宋莺时脆弱的神经又被鞭笞了一遍,去推商砚深,“你可以走了!”
然而,推他的手被商砚深反握住,而后往他自己肩上一搭。宋莺时还没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整个人就一轻,被他轻松抱了起来。意识到他抱着他往外走,宋莺时下意识问道:“你要做什么?”
“这张床能睡得舒服?”
“可你……”可是不睡这个房间,就要跟他一起睡主卧了。商砚深仿佛能听到她心里的声音,嗤笑一声,“你都半死不活了,我能干嘛?”
宋莺时:“……”她不想听他开这样的玩笑,那会让她再次想到名爵那一夜糟糕的境遇。如果可以穿越回去,宋莺时不会再在商砚深叫住她的时候停住脚步,也绝对不会再用身体交换他的帮助。商砚深抱着她走出黑暗的客气,客厅里灯光明亮。宋莺时身上的五感慢慢恢复,“你先放我下来吧。”
商砚深没跟她客套,手一松,就让她站回了地上。宋莺时眯着肿胀的眼睛,目光在客厅里打转,却站着没动。商砚深只当她还不愿意去主卧睡,凉薄地勾了勾唇。他不勉强,只扔下一句,“我没你想得那么饥渴,你也大可不必太把自己当回事。”
宋莺时眉头一簇,没等她说什么,他就自顾自转身回房洗澡去了。她看着他健身后越发挺拔的肩背,心脏不可避免地酸涩起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受了伤所以心理脆弱,还是商砚深这两天确实越发冷漠,让她有点难过。宋莺时踟蹰在客厅,只不过是想找找看有什么吃的而已!她今晚没有吃饭。医院的VIP客房虽然每餐都有专门的营养餐,但她胃口不好,加上宁西言和薄旷来探视,所以错过了晚餐。刚才睡觉前还不觉得饿,做了一场噩梦下来,情绪将体力消耗得厉害,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甚至连胃都在隐隐发疼。心脏已经够憋屈了,宋莺时不想再委屈自己的胃。既然商砚深不把她当客人来招待,她也干脆自己去翻找吃的。没想到找了一圈下来,竟然没有一样可以直接用来充饥的食物。双开门大冰箱里倒是塞满了食材,但是说来惭愧,宋莺时不会做。她只会做饭——这个“做饭”,就是字面意思的做“饭”。宋莺时捂着胃在厨房里犹豫了三分钟,还是决定给自己蒸一锅米饭。最不济就炒点鸡蛋,也能配饭吃。商砚深洗完澡出来,发现主卧还是空空的,面色冷峻得能吓死好几个何坤。算了。既然那女人如此不识好歹,那就让她自己选择睡客卧还是睡沙发,他不管了。商砚深掀开被子正打算睡觉,忽然动作又顿住。凝神一听,听到了外面的一些异响。五分钟后,商砚深单手掐着腰,皱眉看着自己被嚯嚯得一片狼藉的厨房。宋莺时站在一旁,在一片焦味里不敢说话。不亲自动手不知道,原来要想将鸡蛋正好煎到能吃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大半夜的,报复我,嗯?”
宋莺时嗫喏一下,米饭煮熟的声音恰好在这时响起。商砚深扫了一眼电饭煲,反应过来,“你没吃晚饭?”
原以为她是在做宵夜,但没人宵夜吃米饭这么瓷实的东西。“……嗯。”
商砚深问她,“刚刚为什么不说?”
宋莺时长睫眨了两下,“……忘了。”
如果不是床太不舒服加上噩梦惊醒,她一觉到天亮也不会觉得饿。所以她真的只是忘了。商砚深却心绪复杂。他看她这会儿一副饿急了的模样,一两个小时前绝对不可能一点饥饿的感觉都没有。就真的客套成这样,连没吃饭这样的小事都不敢跟他说?“让开。”
商砚深绕过她,去冰箱里翻食材。宋莺时愣了愣,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要给她做饭?“不用麻烦了,这么晚了,你去睡吧。”
商砚深动作很利索,嘴上却不饶,“怕麻烦我,怎么不点外卖。”
而不是把他的厨房嚯嚯成这样。明水公馆位于市中心寸土寸金的商圈,24小时能叫到外卖,送到楼下自然有管家送上来。宋莺时郁闷地看着他。这么简单的事,她难道没想过吗?“我不知道这里具体的地址。”
每次都是稀里糊涂被他带上来,她连几幢都分不清。商砚深背对着她在调酱汁,闻声凉凉夸道:“连自家房产的地址都分不清,真能干。”
如果不是他做饭的背影实在太英俊可靠,宋莺时这时候已经一脚踢上去了。商砚深名下房产无数,有哪处算是她的“自家”房产?调好酱汁,商砚深开火做菜,头也不回地吩咐她,“围裙。”
宋莺时吃人嘴短,取下围裙,双手从背后绕过去,替他扎围裙。闻着食物的香气,宋莺时有几秒怔忪。哪个女人没有想象过这个画面?万家灯火中,有一盏是属于她的。心爱的男人下厨给自己做饭,她从后抱上去,宽阔的背部带来无限的温馨与体贴。只可惜,她很清楚此刻的温馨是镜花水月。商砚深感觉到宋莺时站在自己一步之外,离得很近。男女之间那种氛围是无需言明的——他以为她会靠上来。但是几秒后,宋莺时帮他系好围裙,就退开了。商砚深偏头看了一眼,宋莺时此时的表情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狗。他很快就做了两道菜,烧汁和牛还有虾仁炒蛋。烧汁和牛拌着饭,宋莺时吃得头都快埋进碗里。没想到商砚深不止真的会做饭,还做得非常好吃。在饥肠辘辘的时候,食物带来的慰藉力量是巨大的,甚至能扫清一部分心底阴霾。“商砚深,没想到你还挺全能的!”
商砚深没有回应。她抬头,看到他神色淡淡,并没有被夸奖的喜悦,而是敲了敲烟盒,问她,“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