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山,两个人深一句浅一句地聊着天,竟然后半程的路也没这么艰难。宋莺时与商砚深之间很少出现这样和谐的气氛。大概是因为最近商砚深帮了她太多,光是镯子的事,如果没有商砚深,不管是薛凛的下落还是步太太那边,她恐怕都无计可施。面对他的时候自然心态不一样。至于商砚深为什么变得友善,宋莺时唯一能想到的原因,就是近来商家两位长辈接连生病。商爷爷一直有催生的想法,而商砚深也有了配合的念头。他想生个孩子给家里交代,所以先对她示好?宋莺时能理解他的心情,但她并不想以这样的目的带一个孩子来到这个世界上。这对那个孩子太不公平了。就在她的胡思乱想中,宋莺时看到一幕场景,眼睛定了定。是何坤家那幢被意外烧毁了外墙的度假别墅。那次何坤惹事的后续,宋莺时没有再刻意打听过。不过就在那之后的某次商家家宴上,听到商鹤荣大赞过商砚深。在跟何家合作开发的项目里,何家让利到不可思议,让商氏大赚一笔。所有人都在夸商砚深能力了得,宋莺时却立刻想到了何坤。没有这么巧的,前脚何坤刚欺负了她,后脚商砚深就从何家那里讨回来这么大一笔利息。她猜商砚深一定狠狠地教训了何坤,才逼得何家如此“自杀式”让利。虽然这钱没有到宋莺时口袋里,她还是痛快无比。“度假别墅怎么造在这里?”
宋莺时喃喃问道。商砚深挑眉看她,“你到底是不是海城人?”
“当然是。”
“你是海城人,但你连六七年前南山是海城的情侣打卡圣地都不知道。”
这个宋莺时还真不知道。她是今天上山来才发现,南山的风景不错,也有一定的开发,上山的台阶又平又阔,看起来像是要发展景区的样子。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没有发展起来。商砚深没有多解释原因,因为绕过那幢别墅没多久,他们就看到了一大片空地,有零星的建筑体,还有不少生锈老化的摆饰。看起来是一个荒废的大型庄园。看着那大片稀稀落落的枯枝,有一大片已经被火烧成灰烬。应该就是颜月清那把火最初燃烧起来的地方。宋莺时都能想象这片玫瑰花海在荒芜之前开放时有多美。如果商砚深说这里是什么情侣打卡圣地,她猜测就是因为这片花海。“这是哪儿……”商砚深反问,“你真的不知道?你恋爱怎么谈的?”
六年前,正好是宋莺时跟贺酌在一起的时候。宋莺时正色道:“我那时沉迷于学习。”
商砚深嗤了一声,显然不信。“真的。”
宋莺时认真道。她那时候刚考上心仪的设计专业,看什么都感兴趣。学习真的成了一件无比有趣的事。贺酌也不是有这些浪漫心思的人,有太多的事分了他的心。他们之间真正在一起的时候太少了,很多情侣之间会做的事都没有一起做过,最亲密的也只不过是宋莺时坐在他的机车后座,搂一搂他的腰。宋莺时沉默了十几秒,是后颈被男人的手掌揽上才回过神来。商砚深揽着她的后颈,将人往自己的方向带,宋莺时回过神来的时候,两人的鼻尖都快撞到一起了。宋莺时心跳漏跳一拍,“干、干什么?”
“想贺酌,这么入神?”
商砚深扯了扯唇角,“还真来过这里?”
宋莺时才没有想贺酌。她想的是六年前的事,贺酌只是那一年里的一个组成部分而已。他的呼吸近在咫尺,两人的气氛在这夜半无人的山顶,被催化得无比暧昧。宋莺时想将气氛拉回正轨,故作轻松道:“现在才来打听我的情史,晚了点吧?”
商砚深嗤之以鼻,“我什么不清楚,用得着打听?”
宋莺时心下一动。他为什么这么说?虽然商砚深和贺酌是表兄弟关系,但当年走得并不近,贺酌也不像是会跟家里人谈论自己恋情的。“你——”宋莺时眨了眨眼睛,拖长了声音想要发问。这个距离,她的长睫几乎要扫到他脸上。商砚深忽然撤开一点距离,神色有一秒复杂。宋莺时那句“你为什么会什么都清楚”这句话还在喉间,商砚深已经迅速开口,“看那里!”
宋莺时倏地回头。月光下,有一道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两人的视野里。“是我妈!”
都不用宋莺时开口,商砚深已经拉着她迅速朝那个方向疾步而去。走到几米外,宋莺时才看到,颜月清正靠坐在一架秋千架上,被杂草包围,还爬上了藤蔓。生锈的秋千架看起来摇摇欲坠。“妈!”
颜月清像是被这一声惊醒了一样,看到眼前突然出现的两个人,整个人的面色白得像鬼,浑身打着颤。宋莺时一时不知道她现在是清醒的状态还是发病状态。她小声地又叫了一声“妈”,朝颜月清试探着靠近了两步。颜月清立刻应激地喊了一声,“别过来!”
手里甚至不知道什么时候拿着一块石头,毫不犹豫地朝宋莺时砸了过来。宋莺时没有防备,如果不是被身后扯了一把,那块石头此刻一定把她砸得头破血流了。她浑浑噩噩地被商砚深挡到身后,却还是不敢置信颜月清真的会用石头砸自己。除非颜月清此时神志不清,认不得她了。但颜月清下一句话就打破了她的奢望。颜月清:“你们跑来干什么?!这里是秉富留给我的!你们害死了他还来打扰他死后的安宁!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