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是猜测步苑难得善解人意了一次,替她叫来了颜月清。什么“邓柠”打电话来的说辞,说不定只是步苑自己编出来的。她完全没想到,竟然是商砚深请颜月清来的。为什么?商砚深被颜月清针锋相对了三年,应该很清楚颜月清来了之后会对他说什么难听话。以往商砚深压根不愿意在颜月清面前出现。宋莺时呆呆地看了商砚深好一会儿,但他并不跟她对视。不过,就算商砚深什么也不说,宋莺时难道就不清楚商砚深这么做是为了谁吗?宋莺时收回目光,压下起伏的心潮,同时也告诉自己,不要再被他的小恩小惠打动了。颜月清的话说尽了,就要往外走,“我走了。以后没事的话,请你们两个都不要出现在我面前。等离婚那天再告诉我一声。”
宋莺时推开商砚深的手,追了两步,颜月清却走得比她快。那道黑色的背影很快就下了阶梯,走到了花园小径上。宋莺时怅然若失,呆呆地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但她没能站多久,就感觉跑了几步后,原本就不适的胃部开始翻腾。有一股难以忍受的恶心感泛上来。她捂着嘴就往洗手间跑去,也就没看到自己转身的瞬间,颜月清抬手擦拭眼角的动作。宋莺时疾步跑回客厅,差点跟几名来吊唁的人撞在一起。“莺时,不舒服吗?”
“……这是怎么了?”
“宋小姐,还好吗?”
宋莺时没法开口解释,只能朝他们匆匆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而后就飞快地跑开了。这几个男人都是三十出头的那一批,有的已经结婚,正稀里糊涂地在家族企业里混日子,有的到这个年纪还在风流浪荡,总之都是些臭味相投的二世祖。他们几个聚在一起,原本正好就在讨论着宋莺时。宋莺时对于这个圈子里大多数的男性来说,都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稀世明珠。从前宋德厚手中有大权的时候,宋莺时是高高在上的公主,等闲人不敢轻易亵渎她。后来宋家倒台,宋莺时也一朝跌入尘泥,不少人对她蠢蠢欲动。但只那个喊出“一夜五百万”的杜家二少,其他人还没来得及对她做点什么,宋莺时就消失在了大部分人的视野里。对于宋莺时这三年怎么过的,成了大家感兴趣的地方。今天会来参加葬礼的年轻男人中,就不乏有人想探究这个问题。所以,他们都目光都追随着那道纤弱的背影,谁也舍不得移开。就在这时,所有人的目光一凛。一道高大峻挺的背影,自然地跟随着宋莺时,一道进了一楼的洗手间。众人:“……”“兄弟们,你们看到了吗?”
“废话,我又不是瞎子。”
“不是——我是说,那人谁啊,你们看清楚了吗?”
“……我高度近视,我觉得我看花了。老李,你来说。”
“我眼睛也瘸了……”“不是!你们真的没看出来还是不敢说啊,那不是商老四吗?!”
商砚深谁不认识,只是没人敢信罢了!他不是前阵子还带着个小孕妇在外面晃荡吗,什么时候跟宋莺时牵扯上了?有人幽幽提醒道:“你们没看到他身上穿的是什么吗……”孝服!他身上穿的是孝服!几个嘴巴闲得冒泡的男人,顿时跟被人一闷棍敲哑了似的。“你们说,会不会是商砚深什么时候跟宋德厚认了亲戚,只不过一直没有公开罢了。”
什么认的亲戚会在葬礼上披麻戴孝?就算是干儿子,那也……不是!商砚深这种拽上天的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在外面认干爹啊!“其实……我之前就听说了一个消息。只不过太过荒谬,所以没人信而已。”
“你这么说,我好像也……”“什么什么?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一个年轻些的刚回国的灰西装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我怎么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很不对劲啊?”
“不对劲就对了!我之前就听到有人说,这位宋大美女之所以不出来抛头露面,是被人养进金丝雀笼了!”
这半年里,随着宋莺时又慢慢出现在圈子里大大小小的场合,倒真有零碎的传言流传出来。毕竟像她这样级别的大美人,走到哪里都不会缺话题。“不是说被糟老头子包养了吗,敢情是被商老四捷足先登了?这人胃口真好,齐人之福啊!”
“你们不会真的瞎了吧!要真是包养的,谁他妈陪她披麻戴孝啊!”
众人再一次缄默了:“……”谁也不敢把那个猜测说出来。“你们谁跟那两位关系好的,去打听一下呗。”
没有人做这个出头鸟。但谁的心理都抓心挠肝地好奇。不一会儿,宋莺时就被商砚深扶了出来。她的脸色很难看,看起来身体也已经虚弱到没人扶就没法走路的地步了。所以,商砚深扶着她走路倒不是什么值得诟病的行为——前提是,他没有披麻戴孝。这两人的关系已经成了全场最扑朔迷离的焦点。就连头晕眼花的宋莺时都感觉到了那些探究的目光,低声道:“你放开我,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我放开你就到地上去了。”
商砚深面色如霜,“他们要看就随他们看,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宋莺时不信他猜不到那些人在想什么,有几分发急,“我不想别人在背后议论我跟你的关系!”
商砚深“呵”的冷笑了一声。还没离婚,就要跟他撇得这么干净。“你以为今天过去以后,还瞒得住吗?”
宋莺时喘了两下,试图让呼吸顺畅一些,“只要你想,就能压得住。”
商砚深似笑非笑,半是自嘲,“我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这算是无意义的事?”
“那么,它的意义在哪里?”
商砚深虽然语气平淡,但看他的表情,宋莺时有一种自己如果说出什么想要跟他完全撇清关系的话,他可能会掐死自己的错觉……宋莺时忽然心里十分不安定,小声地问出,“商砚深,你已经答应过我的,一定会离婚的,不会反悔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