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莺时被护士扶着站起来,却眼前一黑,整个人晃了一下。幸好身边的护士反应快,将她扶住了。但眩晕过后,那种恶心的滋味随之而来,她立马推开护士的手,朝另一侧干呕了数下。依然没吐出什么东西,但她的虚弱有目共睹。商砚深的伤口还没包扎好,无法起身,坐在原处吩咐手下给宋莺时去买些易消化的食物回来。而后对医生道:“她的胃不好,这几天断食断水加重了胃病。麻烦给她做个全套体检。”
医生表示知道了。但是因为宋莺时刚刚在路上吃过面包,不能立刻安排胃镜。但可以先让护士给她先吊上营养液和消炎药水,把状态先调整回来。医生正给宋莺时开药单的时候,忽然他身边的助手医师走上前,在他耳边说了两句。医生正在写字的手顿了顿,目光从宋莺时和商砚深脸上扫过,但什么也没说,只是抽了另一张检查单出来,刷刷地在上面写着什么。而后宋莺时被护士扶到轮椅上,推出了清创室。她以为自己会先被推去抽血或是做什么检查,但轮椅一个转弯,她被单独推进了隔壁的医生办公室。医生是这样说的——“是这样的女士,出于对您的负责,所以我们在给您用药之前,需要先确认您的身体状况。”
宋莺时懵懂地点点头。但是该交代的情况,在刚刚医生问诊的时候她都已经说清楚了。再说,为什么要单独把她带到另一间办公室来?如果不是什么检查都还没做,她都要疑心自己是不是患了什么疑难杂症。医生经验老到,看她的表情就大概猜出她心里在想什么。他继续解释,“没有别的意思,别害怕。只不过我们在确认病人是否存在妊娠的情况时,一般会避免身边有别人在场。”
虽然商砚深跟宋莺时过来的时候,言语举止都很关切,但关乎到怀孕的隐私,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跟孕妇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宋莺时的注意力完全不在“隐私不隐私”上面,而是面容空白了好一会儿。医生刚刚说什么?pregnant?……怀孕。是一个非常日常的英文单词。但宋莺时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怀孕”跟自己联系在一起。她笑了一下,“医生,您误会了,我并没……”一句解释的话没说完,宋莺时突兀地停了下来。她忽然意识到,加上在唐一平手里的这几天,她的例假已经推迟了十天有余。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情况。当然,如果这种情况放在以前,她也就不担心了。毕竟她连性经验都没有,有什么好担忧的?偏偏这次例假推迟的节点如此凑巧,上个月她刚跟商砚深荒淫了三天,这个月例假就异常了。怎么能让人不往那方面去想?医生看出宋莺时神情上的紧张,没有多说什么,示意护士把自己手里的检查单拿过去。宋莺时的目光随之而动,一眼看到最上面那张赫然就是查验是否怀孕的抽血单。医生道:“反正本来就是要抽血的,顺便查一下hcg也没有损失。您看呢?”
宋莺时默然,接过检查单的手指都在发颤。护士推着她往抽血台走去,周围喧嚣而过的人群,在看到轮椅时下意识地就往旁边让去。当目光接触到轮椅上的病人是一张年轻漂亮的东方面孔时,难免多看几眼饱饱眼福。但宋莺时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些。她的所有神思都被医生说的“怀孕”给吸引住,被连抽了五六管血,她也感觉不到疼痛似的。心乱如麻。就连按压针孔时都晃着神,连止血棉花什么时候掉了都不知道。直到血液顺着手肘流下去,她才回神。护士手忙脚乱地替她重新按压好伤口,但白皙的手肘内侧却青紫一大片,看上去跟受了什么严重的伤一样。这时,商砚深的保镖已经回来了,给宋莺时送了粥过来。“夫人,商总让您先回病房休息,吃点东西,他忙完就过来看您。”
宋莺时听着声音有几分眼熟,抬眼看过去,发现是刚刚护送林菀走的那个保镖。这人怎么给自己送吃的来了,不用顾着林菀了么?这种情况,要么就是林菀已经生完孩子不用他守着了,要么就是有人去替他了。但宋莺时自己现在心乱得很,也没心思追问关于林菀的情况。宋莺时被忽视和保镖送去了病房。按照医生的意思,在怀孕结果出来之前,不要给她用任何药物。所以,只给她输上了营养针。明明胃里空空,但她现在看着一桌子的食物却提不起半分胃口。怀孕、怀孕……怎么可能有这么凑巧的事?商砚深每次都采取了措施,那两盒套子都用完了,不可能会有什么意外。一定是工作压力大,加上来回奔波水土不服,被唐一平折腾了这一趟又亏了身体底子,所有的因素凑在一起,才导致了这次例假推迟。一定是这样!宋莺时在心里宽慰了一通自己,然而身上实在疲惫,便躺到了床上。心底一阵阵不安,目光放空,看着头顶的液体一滴一滴地滴落下来,渐渐地涣散开来。身体的虚弱加上数日没有休息好,宋莺时怀着一腔心事也很快就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感受到肩膀被人推了两下。宋莺时倏地惊醒,脱口道:“检查结果出来了?”
“什么?”
华初筠的声音从旁传来,宋莺时偏过头去看。真的是华初筠!宋莺时的注意力被吸引开,“初筠,你来了!”
“嗯!”
华初筠应了一声,“你、你们真是……嗐,你都不知道我一个人跑出去经历了什么!”
华初筠在听到枪响后,咬牙游过那条河,跑到公路上想要求助。但本来就是偏僻地带,再加上她那副遭了难的狼狈模样,压根就没人停下车来多管闲事。等她好不容易搬来了救兵,但现场被毁得一片狼藉,地上还有血迹,人却都不见了。华初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后来才摸到了医院,结果比薄旷跟宋莺时还来得晚了一些。华初筠探视完薄旷就立刻来找宋莺时了。她絮絮叨叨地说,宋莺时心不在焉地听,整个人坐立难安的样子,就连华初筠就看出来了。“你怎么了?劫后逃生怎么一点没有开心的样子?”
华初筠关切道,“我看你脸色好差,是不是我逃走以后又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