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山却好似没听见她说的话似的,自顾自地喝酒吃菜,不理他。约莫半盏茶的功夫,也不知是陈酿醉人,还是何故,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去。孤山这才起疑,瞪着没事人一样的孟小冬,“你跟他们合谋?”
孟小冬回瞪着他,“你胡说什么!”
“糟老头,还剩了一个没倒呢,你这药怕是不中用了吧。”
老板娘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接着那原本战战兢兢的老板也直起了身板,露出一个得意的微笑,“我呸,谁说我的七步倒不中用,明明是那厮内功深厚,不容易入药,老婆子放心,不出一炷香的功夫,绝对叫他不能动弹。”
说着,他拿着两把菜刀,互相剐蹭着,发出刺耳的声音来。孟小冬这才明白,原来这是一家黑店。那老板娘也不进来,就倚在门口,望向孟小冬,“闺女你放心,等我们把你卖给人伢子之后,一定会给你家人报个信。”
“你们……”孟小冬对这对黑心夫妇,简直无话可说。他们俩对视了一眼,笑出声来,“像你这种姑娘,不被他们卖,迟早也被别人卖,不如就让我们两口子赚上一笔。还是你想被剁成馅,做成人肉包子?”
孟小冬忽然想起先前在厨房里帮忙时,老板娘去取晾在外面的肉干,那骨头形状看着蹊跷,她当时还在问是什么肉,老板娘回答说是野猪肉。现在想来,只怕是之前落在他们这黑店里的客人。而那些菜,刚刚她还吃了几口,一想到这儿,孟小冬有一种想吐的感觉,强烈地冲向喉咙。孤山深吸了一口气,喂自己吃进一颗药丸,起身将桌子掀翻,一脚踢向门口。那对夫妻怪叫一声,赶紧躲到边上。孤山一把抓起孟小冬的衣领,揪着她,运起轻功,冲破了茅屋的屋顶,飞身离开。“老婆子,你没事吧?”
那老板赶紧去扶被撞得摔倒在一边的媳妇。老板娘沉着脸,“我没事,你个木头,赶紧去追呀!到手的肥肉不能让他们飞了,那丫头我看至少能卖个十两银子呢!”
老板憨笑道,“你别急嘛,我把七步倒一半抹在筷子上,一半倒在酒坛里。那人武功虽然高,但他越运功,药效就越快。一会儿就自然倒在路边,那丫头不会功夫,走不了多远。”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我不管,反正你得把去他们抓回来!”
“行行行!我去就是了!”
老板点着头,提上菜刀就追了出去。孤山挟着孟小冬一路跑出镇子,沿着石峡往里去了。这里面地形奇异,如迷宫一般,中间峡谷地带耸立着无数石林,而两边的山崖却受千百年风沙侵袭,形成了独特地貌,在黑夜之中单看那轮廓便更显诡异。孤山走着走着,噗的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孟小冬皱紧了眉头,“你这是要毒发身亡了吗?”
孤山用袖子擦了擦唇边血渍,“你就想,我若死了,你便是陪葬!”
孟小冬哭笑不得,“那我们找个地方先躲一躲?”
孤山抬头环视了一圈,“这地方不好躲,除非是……”除非是躲到山崖顶上去,他若是无恙,用轻功倒能攀上去,可现在自己已经这样了,而且还带着个拖油瓶。那七步倒不仅是迷药,也是剧毒,所幸他刚才立刻喂了自己另外一种毒药,以达到相冲的效果,减缓发作时间。若是他理智一些,便该知道,这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丢下孟小冬,自己一个人上路,再过一天半日,一定就能到甘州墨夜山庄。可是他侧头看了孟小冬一眼,虽然这女人似乎心心念念都想从自己身边逃走,但他却无法说服自己就这么扔下她不管。“除非什么?”
孟小冬追问着。“我记得再往前面走一段会有天梯,可以从那里走上西边崖顶。不过十分陡峭,一不留神就会掉下来,粉身碎骨,你怕不怕?”
孤山反问道。孟小冬深吸了口气,“怕与不怕,我都没有选择了,不是吗?与其落到人肉包子铺的老板手里,还是跟着你安全些。至少你不吃人肉,对吧?”
孤山被她逗得笑了出来,这一笑,胸口却闷疼。莫离带着蓝衣已经到了甘州境内,他们日夜赶路,马不停蹄。所幸蓝衣是坐在马车里的,虽然有些颠簸,但勉强有个靠坐的地方,稍微合着眼休息片刻。她不知道莫离这安排的是什么行程,简直跟赶着投胎似的,问了他,他也不说。天亮时,他们终于在一个叫做青谷的地方稍作休息。“你该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吧?”
蓝衣盯着莫离,把事情往最坏里想。莫离白了她一眼,“你也太瞧不起人了吧,我可是王爷身边一等侍卫,能犯什么事啊!”
可蓝衣仍是一脸狐疑,“若不是犯事,那你为何如此匆忙,路上也不让人消停。”
莫离嘟囔道,“那不是早些办完事情,早些回去吗?难道你不想早些回去?”
蓝衣叹了口气,“我当然想了,可你也不跟人家说说到底这趟出来,为的是什么?”
“不是告诉你了吗?你只要假装成我媳妇就行了!”
莫离有些不耐烦了。蓝衣一肚子的疑问,得不到解答,就越想知道答案,“可为的是什么呢?难不成是要回你老家,跟你家里人交代?”
莫离忽然沉默了。“还真被我猜中了?”
蓝衣瞪圆了一双杏目。“你呀,千万记得别露馅了,不管谁来问你,你都是我媳妇,知道吗?”
莫离郑重地嘱咐着。蓝衣轻蔑一笑,“哼,与其这样骗你家里人,不如老老实实找门亲事。你跟了王爷这么久,还怕找不到合适的姑娘吗?干嘛非要做这种弄虚作假的事,瞎折腾!”
莫离眉梢一挑,“你个妇道人家懂什么!”
说着,他沉了脸,“你只要记得,你是我媳妇,我是你相公,这事关系到以后我能不能继续在王府当差,千万别给小爷我弄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