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凉的膏药涂在他腿上时,赵秉寒自己都觉得意外。“我感觉到了!”
他的双腿足有一年多时间,像是不存在了似的,什么感觉都没有。这时虽然依旧有些麻木,但他确实能感觉到来自双腿的触感。叶怜瑛轻轻一笑,“这才是刚开始呢。”
她耐心地将药膏都涂满了之后,用木板将他双腿固定住,缠好了绷带,才吩咐道,“这些日子,你就只能卧床静养,每日需重新换药一次,十五日之后,视你恢复的情况,再换新药。”
说着,她转身往边上的案几跟前走去,“我先开内服的药,这内服的药,也是需要一直服用,一日都不可断。”
见她嘱咐得这么细致,赵秉寒有些失落,“叶姑娘是准备要离开了吗?”
叶怜瑛点着头,“你这里离豫王府也不远,需要时来找我即可。”
赵秉寒想撑着身子起来,叶怜瑛见状赶紧两步奔到床边按住他,“你现在不可乱动,要做什么,让你那些仆役们来帮忙。”
赵秉寒苦笑了一下,“好。”
望着叶怜瑛离开的背影,赵秉寒心中忽然升起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愫,他强烈地想要把这个女子占为己有,想与她长相厮守。这与之前他对孟小冬的憧憬是不一样的,听到外面的声音,管家安排人送叶怜瑛离开。他心中患得患失,一阵酸涩。按理说,叶怜瑛不过是民女,他若是向父皇母妃开口,留她在自己身边,应该是可行的。但他却不愿意唐突了她,就如方才他明明想让她留下来,可却说不出口。心中有意,说不出口,又何止他一人。赵秉褀对着从永安宫里辗转送过府的帖子,那是一张庚帖,那上面的名字他一看就不禁发愁,“母妃还说了些什么?”
他的近侍进奎回道,“秦嬷嬷转述,说是皇上已经同意了,如今请殿下您过目,之后的事,贤妃娘娘会尽快安排……”“安排什么?”
赵秉褀提高了声音,一脸不悦。进奎知道这件事都快成了主子跟贤妃的心结所在,所以也不敢多劝,支吾道,“娘娘的意思不过是让殿下您抽空了,进宫一趟。详细的,会跟您说的。”
赵秉褀还就不信了,他不喜欢的人,母妃能硬往他府里塞,“进宫就进宫!”
如今还借着父皇的名义来逼迫自己答应,他简直窝了一肚子的火。巧的是夏至祭礼即将开启,届时宫中设宴,赵秉褀还没来得及入宫跟母妃细说这件被草草定下的婚事,就接到圣旨,他被文德帝指名做了这场祭礼的监礼。夏至祭礼,与立春前的祭天不同,规模小了许多,但民间活动甚是热闹。礼部侍郎早早地抱着卷宗细则来找赵秉褀商议,“七殿下,这次祭礼,皇上吩咐了要与民同乐,天下归心。微臣是来协助您的,相关流程在这些文宗里已详细列明。殿下若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微臣自当一一解答,还请殿下不吝提问。”
赵秉褀也不明白,往年这种事情都是由那些有经验的年长官员,或是礼部的人督办,再不济还有他上面几个兄长,怎么轮也轮不到他才是。可杂七杂八的事情就是这般堆到他面前的案几上,甚至城防营的事情都不用他管了,文德帝直接将他宣进宫里来。离祭礼还有半月时间,主要需要费事筹备的还是宫宴,其余的也不算多麻烦。唯有一项,祭礼中需要一名女子在文武百官面前,点燃代表天火的四方铜炉大鼎。有一条不成文的规矩,还是那侍郎提醒赵秉褀,这人选一般都定的是年轻貌美且身份高贵的女子。一听到这个,赵秉褀就愣住了,细想了一下往年里夏至祭礼都是些什么人上来点火的,半晌他都没想得起来。“那这人选谁定啊?”
他开口问道。侍郎一脸堆着笑,“当然是殿下您呐。”
“那我随便选,可好?”
他又问。侍郎保持着一脸笑容,望着他,不说话了。豫王府内,自从叶怜瑛从六皇子府里回来之后,府里似乎热闹许多。她先是开了个义诊,给府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有病没病的都叫过来让她把把脉。还真不少人被她看出个毛病来,比如什么积食的,她皱着眉,“别人家呵气如兰,你开口喷粪一般,等我开服药,连着吃,两个月调理脾胃,包你药到病除,以后注意大鱼大肉少吃点!”
还有患了隐疾的,她也丝毫不留面子,“是痔疮吧,没事没事,外敷的膏药,外面成药铺里买,要不然我给你做也行,每次洗干净再敷,别用手抠。”
还有月事不调的,夜梦多盗汗的,一来二去,她这神医的名号在豫王府是传开了,就是说话直了一些,还不给人留面子。“虽说人食五谷杂粮,得百病,但你们这病啊,都是自己给造出来的。心肝脾肺肾,自己不护好,得了病也不治,大夫给你治了,你也不吃药了,吃了药了也不忌口。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叶怜瑛恨不得在院子里开课授徒了似的,看一个病,就把人逮住说教个半天。有丫头看不过去,跟孟小冬告状,“王妃,您瞧着那位叶姑娘,真把自己当半个主人了,会些医术就把别人贬得蠢钝如猪似的。您得管管了。”
孟小冬侧面了解了一下,确实如此,她倒是真好心,替大家看看毛病,提些建议让众人注意身体,可她说话总是不顾对方感受,直得有些冲。再加上,她劝人的方式,听着跟骂人似的,还乐此不疲地不耻下教。孟小冬估摸着她是闲得慌。“怜瑛,不如你在京城里开个医馆,如何?”
孟小冬找了她来,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给你打本。”
叶怜瑛双眼冒光,“好啊!”
一口答应完了之后,她随即表情又垮了下来,“不瞒你说,初到京城时,我确实有这想法,但这些日子,我也在京城里逛了几回,发现这医馆跟商铺差不多,遍地都是,隔不了多远就有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