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小手被暴君一把攥住。“做什么?”
他冷声开口,带了点戏谑,“敢在孤眼皮子底下偷东西?”
什么叫偷东西,说得这样难听……她只不过是想尝尝而已。商喜可怜巴巴地看了看近在咫尺的梅子,浑身的馋虫都要被勾起来了。商扶伶注意到她满怀渴盼的目光,不由地哑然失笑。他从前只觉得这小东西听话得出奇,近来她长大了些,渐渐有了自己的思想,竟越发让他觉得有趣了。观察她的反应,很多时候都会让他莫名舒心。在商喜直勾勾的注视下,暴君握着她的小手缓缓垂下,另一只手在碟子里捻起一枚,在她眼前晃了晃。他的声音低沉性感,带着诱人的磁性。“想吃吗?”
想!商喜自始至终盯着那颗梅子,重重点了点头。暴君轻笑,似乎是没打算难为她,将捻着的梅子递到她面前来。暴君今日这是怎么了,竟然这样好说话。商喜惊诧不已,顾不得多想便立马伸了手去够。就在肉嘟嘟的小爪子即将与梅子亲密接触的一瞬间,暴君的手突然猛地后撤了一大截。她的小爪子僵在了半空中。暴君,你怎么拿走了?所谓君无戏言,你快些给我呀。看着小丫头不死心仍在挣扎着的小手,商扶伶无奈摇头,冲着门外唤了李默公公进来。“李默,去问问阿妩,她可不可以吃这个。”
李默公公缓缓去了,商喜看着他纤薄的背影暗暗祈祷。拜托,阿妩一定要点头。她已经眼馋暴君桌上的梅子许久了,今日好容易才得到他空闲且心情不错的机会讨一颗来尝尝,日后再想要此良机怕是没那么容易了。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李默公公总算是回来了。“王上,阿妩姑姑说此物公主可以吃,但是不可过量,还要注意千万不能让公主将梅子核吞下去……”李默叽里咕噜说了一长串,倒是令商喜不得不佩服他记性真好。但是这一长串的中心思想无非就是三个字——可以吃。听吧,暴君,阿妩说我可以吃的。谁料暴君却拧着眉头满脸不悦。“这么麻烦?”
他随手将指间捏着的梅子扔了回去,动作潇洒随意,“别吃了。”
喂……不麻烦的,一点都不麻烦。商喜眼含祈求地扬起头来看着暴君,却从他冷若冰霜的脸上发现了四个字。不近人情。在往深了看还有四个字,没得商量。什么嘛,你唯一的女儿方才刚学会走路,你还夸我了呢,怎么转过头来就翻脸不认人了。商扶伶看着她小脸皱巴巴的,竭力压制着心口翻涌的笑意,低声故作深沉道:“这么看着孤做什么?觉得委屈?”
怎么说,她难道不该委屈吗?李默悄悄瞥了一眼公主可怜巴巴的脸蛋,又看了看王上毫无戾气的神色,心下了然。看来王上越来越享受逗女儿的快乐了。商喜几近心灰意冷间,忽地听到暴君又开了口。“哭一声,哭满意了孤就给你吃一颗。”
哭?还要哭得让他满意?这男人到底有什么奇怪的癖好。李默无声垂首,眼底带着一抹深深的笑意。这样看的话,与公主殿下相处的时候反倒显得王上更像是个孩子呢。商喜抿着唇不肯屈服,父女两个一时间大眼对了小眼,谁也不肯率先低头。他真是幼稚,居然以为她会为了一颗梅子出卖自己的尊严。笑话!下一刻……“嘤嘤嘤……”女娃娃细如蚊鸣的哭泣声传入耳中,柔柔的声线不知不觉间便能激发人的保护欲望。商喜一边挤着哭腔,一边不露痕迹地打量着暴君的反应。好吧,尊严哪有梅子值钱。只见暴君拧着眉心合上了眼,似是有些后悔自己对她提出来的这个无聊要求。是你叫我哭的,怎么样,哭得你可还满意?下一刻,暴君便就这哭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哭得真难听,像个耗子一样。”
他说她哭得难听,还说她哭得像耗子……暴君,你真的很没有礼貌。不过还好,暴君算是个说话算话的人,还未等她哭腔落下便如约塞给了她一颗梅子。商喜迫不及待地将梅子吃进口中。“好吃吗?”
暴君问她。酸酸甜甜的味觉刺激了舌尖,连分泌出的唾液都带着甜。商喜自顾自砸吧着嘴,心道自然是好吃的,不枉费她出卖尊严换来。暴君轻哼一声,奚落道:“一颗梅子就开心成这样,真是没见过世面。”
商喜砸吧嘴的动作顿住了。怎么办呢,她好像又开始讨厌他了。谁料更令商喜讨厌的点还在后头。她不过才含了那颗梅子片刻功夫,暴君就已经开口叫停。“可以了,吐出来。”
这就要吐掉了?多浪费!商喜抿着嘴不肯听话,打算誓死捍卫自己嘴里酸甜可口的梅子。暴君皱眉,似乎有些不悦道:“怎么,你这是要等着孤掰开嘴自己拿出来吗?”
商喜愣住。那一刻她满脑子都是暴君一把扭断她下颚的嗜血画面。还是……不劳烦您老人家了,我自己吐。暴君将手伸到了她嘴边,不容拒绝。“吐到孤手心里来。”
天啊,他居然要亲自用手去接沾满了她口水的梅子。商喜吐出梅子许久,仍觉得有些匪夷所思。等等,他……在商喜错愕的目光中,暴君竟像是挑衅一般地扔了一颗梅子到嘴里,还不忘冲她略一挑眉。他真的很过分!看着小东西不敢置信的脸,商扶伶像是心情格外好,斜斜打量她道:“怎么,生气吗?”
说话间,商喜瞧见暴君手指上沾了些梅子表皮附着的糖霜,诱人得很。看起来就很甜。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商喜伸手一把拉过暴君的手指,张口便含住了。“你……”暴君一愣。过了半晌,他感受着指尖传来的吮吸感,似叹非叹。“孤小的时候手指流血,你母妃,也这样做过……”商喜吮吸糖霜的动作停住了。暴君居然在她面前提了她的母妃,那个生下她之后便被迫撞壁而亡的可怜女人。说这番话的时候,暴君的脸色很平静,平静之余却又带了些黯然。那一瞬间,商喜越发觉得自己看不透他了。暴君,你到底在想什么。“李默,送公主回宫吧。”
他好像,很需要一个人的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