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商喜出来,坐在椅子上等了许久的商湘缓缓站起身,弱柳扶风似的行了个礼。“喜儿姐姐。”
叫得这样亲昵,没来由地让商喜有点不自在。她自问跟这个头一回见面的妹妹还没有亲昵到直接叫乳名这种地步吧,商喜冲她点了点头,淡淡道:“妹妹久等了。”
谁料这商湘倒是个自来熟的性子,起身一把拉住了商喜的手,笑容满面。商喜浑身不自在,又不好意思拂了她的面子直接把手抽出来,只能尴尬地笑了笑任由她拉着自己不撒手。商湘打量了这个自小受宠爱的姐姐一会儿,自怜自艾似的长叹了口气。“姐姐真好看,真是生得水灵又漂亮,不像湘儿,在冷宫里这些年,早就变得不成样子了……”柔柔弱弱的模样倒是很容易激起人的保护欲。一想到自己从小锦衣玉食被捧着在手心里,而这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女孩子却一直生活在冷宫那种地方,商喜不由地心软了些。“妹妹说什么呢,你……很漂亮的。”
商湘一听她这样说,立马兴奋起来。“真的吗?多谢姐姐!”
语罢,商湘更是直接亲昵地挽住了商喜的胳膊。“听闻姐姐身子不适?应是烦闷之气积攒在心所致,要不要湘儿陪你出去散散心?”
烦闷之气积攒在心?怎么,她这个妹妹是一早就猜到她会烦闷?“不用了,”商喜面不改色地把手臂从她手中抽了回来,轻轻笑了笑,“妹妹今日怎的没有陪爹爹去用膳?”
阴阳怪气罢了,谁还不会了呢。果不其然,商喜说完这句话之后见面前的女孩愣了愣。“爹爹?”
她昨日一直都是毕恭毕敬叫那个男人父王的,就连几个哥哥也没有一个人敢唤得这样亲昵过。看来传言非虚,宸王的确对她格外宠爱。商喜不愿将一大早的好时候浪费在这个人身上,轻声道:“妹妹初来乍到,想必还有很多地方不甚熟悉,需要宫人陪着多去转转才是,我如今身子不大好,走不得太多路,便不陪妹妹去了。”
商湘似乎没想到她的逐客令下得这样直接,却又温和得令人没法拒绝。犹豫了片刻,商湘只好点头告辞。“好,那妹妹改日再来看姐姐。”
待到商湘离去之后,梧桐苑里几人看了看沉默不语的公主,面面相觑也都不敢出声。终究还是心直口快的若若率先沉不住气了。“阿妩姐姐,这湘公主……看着叫人好膈应啊。”
若是往常听见若若直言不讳地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阿妩肯定是会温声提醒她不许再说的。可这一次阿妩却也没有反驳。看着公主平静乖巧的模样,阿妩忍不住轻声唤她:“公主……”商喜静静看着她,知道阿妩是担心自己会因为商湘的事情不开心。“阿妩,我真的没事,”她轻轻笑了,澄澈干净的眸子里满是真诚,“我信爹爹,也信三哥。”
商喜没想到爹爹又在夜里悄悄来了。男人风尘仆仆,像是结束了正事立马赶过来似的,连外袍都没换。一进门就是一句不客气的质问。“她今日来找过你了?”
商喜被他没头没尾问了一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她”到底是谁。商湘上门挑衅的事情终究还是瞒不过他。商喜也没打算瞒着,诚实地点了点头。“嗯,来了。”
商扶伶眉头紧锁,死死盯着她看,“怎么不派人去通知孤?忘了孤嘱咐你的话了吗?”
是了,他嘱咐过她,不要与商湘接触。商喜扁扁嘴,伸手一把抱住了男人劲瘦有力的腰肢,撒娇道:“这种小事,才不用麻烦爹爹呢。”
不过是碰个面罢了,又没真正起什么冲突,何以惊动他呢。商扶伶盯着她看了半晌,确认在这张小脸上寻不见半点受了委屈的神情这才作罢,只是心下却仍旧有些不放心。“她可有为难你?”
“没有,”商喜哑然失笑,觉得爹爹未免有点太过紧张了,“真的没有,我不骗爹爹。”
商扶伶只是看着她,没说话了。商喜后知后觉才觉得有点不解,忍不住问道:“不过爹爹为何确信被为难的人会是我呢,难道我就不会主动发难,欺负湘儿吗?”
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商扶伶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这丫头是什么性子他再清楚不过了,怎么会主动发难针对旁人。“你欺负她?”
商扶伶不屑地嗤笑一声,眉眼间笑意隐隐,“就你蠢笨成这副模样,心又软,能欺负得了谁?”
她是心软了点啊,可是一点都不蠢笨吧。商喜撇撇嘴,在心里默默反驳了一句。将小丫头的神情尽收眼底,商扶伶轻哼一声,问道:“怎么,不服气?”
商喜便是不服气又怎么敢直接说出来,忙摇了摇头。好在爹爹倒是大人大量地放了她一马,一手把玩着她散落至腰际上方的发,一边随口问:“听说前些日子你给商晚绣了帕子?”
商喜愣了愣,有点纳闷他是如何知道的。男人见她不答便知是默认了,眉头皱得更紧了。“孤为什么没有?”
这男人吃自己亲生儿子的醋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商喜早就习以为常,也摸清楚了他的脾性。其实爹爹一点都不难哄的。商喜冲他笑,格外乖巧地说了声:“爹爹想要的话,有很多人愿意给爹爹绣啊。”
她知道现在应该给出承诺,比如爹爹想要的话喜儿马上给你绣。可是她真的不想再动一次针线了,手指头被针扎得疼了好些天呢。商扶伶知道她在揣着明白装糊涂,不情不愿地哼了一声,“要是孤说,只想要你绣的呢?”
商喜见自己推脱不过去,索性钻到他怀里耍赖。“爹爹,可是被针扎的感觉好疼……”一听这话商扶伶登时板起了脸,把小人儿往外揪了揪,语气凝重道:“给商晚绣帕子的时候,你扎到自己了?很疼?”
绣帕子嘛,刚开始绣的时候动作不熟练,当然会扎自己几针了。这有什么稀奇的。谁料商扶伶猛地站起来,叉着腰满面怒容,“那个臭小子……”继而他转过头瞪了商喜一眼,语气里满是命令意味。“不许绣了,谁也不许绣了,”说完似乎觉得还不解恨,男人继续发狠,“日后谁要是再让你绣帕子,孤就砍了谁。”
商喜很是识趣地没有说话。开口问她讨要帕子的人分明只有他自己,有本事把自己砍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