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阿语和阿松风风火火地闯了进来。“老大!公……”看到老大警告的眼神,阿松瞬间收了声。公主的身份不能被人察觉。只见魁梧的身躯猛地扑在了床边,又悔又急地捶胸顿足,“属下来晚了!害得老大……”一剑归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果然是上了年纪警惕性变差了,我要是指望你保护她,人都不知道丢了多少回了。”
捶胸顿足中的阿松登时一哽。虽然很丢面子,可是他也觉得老大教训得没问题。一招就被人弄住这种事实在是太丢人了,传出去的话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搁啊。一剑归平静地看了眼坐在窗前看医书的少女,冲两人吩咐道:“我没事了,即刻准备送她回上安。”
阿松看了眼男人胸前厚厚的纱布,显然是有点迟疑。“老大,你的伤……”一剑归冷冷看他,眉眼间已有些不悦,“我说了没事。”
阿松和阿语知道老大平日里有多固执,谁也不敢反驳,只好闷声应下,“是……”谁料从始至终不发一言的公主却猛地站了起来。“什么没事?我怎么觉得有事得很呢。”
阿松恍然想到自己还没见过公主,下意识就要跪下行礼,却被走过来的少女一把推开了。商喜直直地走到窗前,瞪了他一眼。“你什么意思啊?真不想要命了是不是?”
一剑归愣了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样生气……“我……”商喜气得不想跟他说话,却还是甩下一句:“要走你自己走,我还没休息过来呢,我不走。”
语罢,少女在矮凳上一屁股坐下了。阿松阿语看着一剑归,一剑归看着他俩,三人一时间面面相觑,都不知怎么办才好。三个大老爷们从没见过小姑娘撒泼耍性子,谁也不敢先开口招惹她。一阵尴尬的沉默之后,商喜瞪着床上连起身都费劲的男人开口道:“说话啊,你不是很能说的吗?”
一剑归动了动唇,“属下……”只说了两个字,他再也不敢出声了。少女晶亮眼眸中的怒火几乎快把他的心给烧着了。“还走不走?”
虽然在下属面前被人反驳很没面子,可谁让面对的是她呢。一剑归轻轻垂下眼帘,抿了抿唇道:“不走。”
商喜满肚子火气没处撒,轻哼一声说道:“瞧你不情不愿的样子,怕不是要夜里把我迷晕悄悄带走吧。”
男人顿了顿,语气更弱了。“属下不敢。”
其实他某一瞬间的确有这个想法来着,但是觉得自己要是真这样做了,她怕是要气得再也不肯理他了。男人鼓起勇气重新对上了少女乌黑的眼眸,沉声道:“公主说什么时候走,就什么时候走。”
商喜总算是听到了自己满意些的话,站起身来轰着阿松阿语出去。“听没听见?今晚都自己找地方住宿去。”
阿松阿语两人赶了一夜的路才找到这里来,却也不敢说什么,哀怨地看了自家老大一眼之后苦着脸走了。想不到老大这样不近人情的人,在公主面前也能如此听话。室内重新恢复了平静。一剑归觉得气氛压抑得很,难得主动想要找话,“那个,我……”谁料人家连看都没看他,扭头走了。商喜中午进来的时候手里端着些吃的,放下之后还是没停顿,立马就要走。“等,等等……”少女头也不回出去了。她再进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像是被人簇拥着回来的,门外一阵嘈杂声。“今天谢谢溪大夫救了我家儿媳妇啊……”“溪大夫,这些你可一定得收着!”
喧闹了一阵之后,她推门进来了。一剑归整颗心悬在半空中等了她一天,好容易盼到人影了,转过头来满是期待地看着她。少女不发一言,掀开被子给他换药。似乎是带着情绪的缘故,她今日的动作有点重,换药的过程中好几次都疼得他皱紧了眉头。一剑归生怕惹她不高兴,咬着牙一声不吭。商喜又是无奈又是好气,心道这人真是倔得要死,主动服软说句好听的都不会。这样抱怨着,商喜还是不忍心让他疼,手上的动作重新放缓了。换完药之后男人只觉后背一阵濡湿,也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紧张。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犹豫着问道:“公主出气了吗?”
商喜很想回他一句没有,却又不想就这样跟他说话,索性站起身来要去换水。男人却在她转身的那一瞬间猛地拉住了她的袖口,商喜怎么也挣不开,又怕力气大了扯到他的伤口,只好顿住不动了。“你能不能……理理我?”
她从没听过他这样的语气。有点委屈,还有点自责。看着男人可怜巴巴的模样,商喜的心登时软了几分。她转过身来看他,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带上点不悦之情,“你知道错了吗?”
一剑归等了一天总算是听见她跟自己讲话,立马点了头。“知道,我以后一定听公主的话,再不自作主张……”谁料话未说完就已经被少女狠狠瞪了一眼。男人瞬间止了声,不敢继续往下说了。女孩的心思……为何如此难以捉摸啊……商喜叹了口气,他还是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我气的不是你自作主张,是气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她认真地看着他面罩外清冷的眸子,“没什么比命重要,你明不明白啊?”
一剑归愣了愣。“我辛辛苦苦把你救活,不是为了让你颠簸一路加剧伤势的。”
听她如此说,他便懂了。男人轻轻低了头,语气带了点懊恼和自责,淡淡道:“我……我知道了。”
看着他瞬间变得落寞不已的脸色,商喜突然就有点不忍心了。少女把手里的盆子放了下来,坐到他身边,“你是我的朋友,我不希望你有事。”
男人的视线有一瞬间的呆滞,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朋友……她居然敢跟一剑归做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