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子继续说着。“丽加王这些年对咱们宸国又是和亲又是上供,早就被其他国家视作叛徒了,眼下要做的头一件事就是灭了丽加,丽加王害怕了,这不就巴巴地派人到上安来寻求庇佑了吗。”
商喜渐渐品出点不对劲来。“那些别国余孽……当真如此厉害?”
先前四哥提起的时候她还没怎么放在心上呢,如今竟然能威胁到宸国的安全了吗。“说来也奇怪,就是这两年吧,好像势力突然就大起来了,还有人说……”小七子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跟咱们王上当年一战成名的势头很像,大有取而代之的架势呢……”听到这话,商喜忽然有些心情复杂。爹爹当年能出头的事肯定离不开夜摇的帮扶,若是跟他当年势头很像,那会不会又是什么非凡间力量在从中作梗。会跟夜摇有关吗……小七子叫了几声见商喜都没什么反应,忍不住抬高了音调叫道:“溪姐姐,溪姐姐?”
商喜猛地回过神来。“啊,我在听呢。”
小七子不满意地扁扁嘴,“我问你呢,昨夜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人啊?比方说受了伤的杀手之类的?”
商喜几乎是下意识就否认了。“没有。”
小七子没怀疑她会骗自己,忍不住松了口气,“没有就好,听说禁军到现在都没抓住刺客呢,大公子都要气疯了……”大哥……商喜知道大哥心系家国,出了这种事肯定要心急如焚。“刺客为什么要杀丽加使臣?他图什么?”
“姐姐不知道,这次来的使臣可是大人物,当年在丽加内乱中立过汗马功劳,颇得丽加王信任呢,他这一死,丽加王怕是不会善罢甘休……”小七子砸吧砸吧嘴,叹了口气,“宸国眼下内忧外患,不知王上要怎么打算。”
商喜忽然觉得有点沉重。爹爹这几日出宫忙得不见人影,估计也是在为了各种事情想办法吧。商喜怕被看出什么不对劲来,侧目看了小七子一眼,笑着说:“你脑子这么好使,我送你去念书吧。”
小七子拒绝得相当干脆。“我才不要,读书哪有要饭舒坦。”
“以后有什么消息就来讲给我听吧,我觉得挺有意思的,”商喜从抽屉里抓了把碎银子塞进他口袋里,“给,奖励,拿去跟你伙伴们分了吧。”
“谢谢溪姐姐!”
小七子走了之后,商喜没有开门,转身径直进了屋。床上的男人已经醒了,眉目清明,显然是听到了她跟小七子之间的对话。商喜往他身边一坐,直截了当地开口问道:“为什么杀那使臣?应该不是大哥的意思吧?”
一剑归没说话。商喜知道这人装聋作哑是一把好手,皱了眉头加重语气。“你真的不把我当朋友啊?什么事都瞒着我,到时候我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男人也蹙了眉,淡淡道:“不会。”
什么不会?还不等商喜问出声,他早已给出了回答。“我不会让你死。”
这种事情谁能说得准呢,先前她在床上躺了七年,谁猜到她还会醒——毕竟就连她自己都没有全然把握。见商喜显然是并不相信自己的保证,一剑归叹了口气。“死的人是褚岚,丽加的正二品大元帅,”他顿了顿,给出了自己杀人的理由,“他那里有我正在找的东西。”
阿耶的黑豹军符被褚岚那家伙藏了十几年,他早就想拿回来了。商喜皱了皱眉,不解道:“找东西就得杀人?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有多危险?”
他当然知道。褚岚从军多年身手敏捷,丽加王这才会放心让他前来。就算是趁着褚岚不备从暗处猛然偷袭,他也差点着了褚岚的道,伤了不说,还险些被商朝的人抓住。一剑归抿紧了唇,目光决绝。“我要的不止是东西,还有褚岚的命。”
商喜在他视死如归的气势中被唬住了,她还从没见过这样布满杀气和仇恨的眸子。一剑归咬牙说:“当年若不是褚岚诬陷我阿耶通敌谋逆,我阿耶和大哥又怎会……”宇文一族被连根拔起,倒也正好顺了丽加王的意。他总要让恶人尝到报应的滋味。听他如此说,商喜顿住了。果然是世仇啊。“若是如此我便懂了,”少女叹了口气,语气缓了下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剑归摇摇头,“公主还是尽快让我离开吧,大公子随时会来找你要人。”
“你真以为我留下你是因为不想破坏我与大哥之间的关系吗?”
商喜顿了顿,声音中夹杂了很轻的叹息,“傻瓜,我拿你当朋友。”
朋友……语罢,不等他做出什么反应,商喜起身往外走去了。“你好好休息吧,晚些时候药熬好了我来叫你。”
看着少女纤瘦却执拗的背影,他知道自己没法拒绝,默默收了声。医馆开张,商喜忙得晕头转向。临近正午时分,她正在给人开药方,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继而涌进来了一群衣着统一的官兵。“官府查案!全都不准动!”
来看病的都是些没权没势的老百姓,一看官兵来了,纷纷吓得蹲在地上不敢抬头。商喜也站起来,心口紧紧悬着。估摸着这些人都是来找一剑归的吧。官兵将那群蹲在地上的病患一一检查了,看了商喜一眼,却没有继续往里走。门外迈进来了一双不染纤尘的白靴,身长如玉,风度翩翩。是大哥。他怎么来得这样快……方才查探了在场病患的官兵冲着商朝行了个礼,低声道:“公子,没有。”
商朝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商喜一眼,紧接着摆了摆手。那官兵赶眼色,知道大公子这是要让这群碍眼的的病患赶紧出去。“没什么事了,都快出去!”
有两个老妇人担心商喜受委屈,小心翼翼地凑过来要拉她一起,“溪大夫……”官兵立马拔刀吓唬她们。“啰嗦什么!官府办案!快滚!”
两个老妇人到底没见过这么大的阵仗,不敢耽搁,颤颤巍巍地出去了。商朝又冲着屋里的官兵摆了摆手。医馆内只剩下了商喜跟他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