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喜在宫里就仗着爹爹的宠爱肆无忌惮,到了宫外更是没了约束,随心所欲地拉住了男人的大掌。“从前总是跟哥哥们一起逛街,跟爹爹一起,还是头一次呢。”
商扶伶感受着掌心里温软的小手,缓缓勾起了唇角。“想问什么?”
她在自己面前惯来是藏不住话的。从出门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丫头有话要问自己了。商喜见自己的小心思被他看穿,轻叹一声,“爹爹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是因为回去有危险吗?”
男人没直接回答,却也没否认。“男人之间的战斗,不需要把女人搅进去。”
商喜又叹了口气。她实在是太了解爹爹的性格了,自然也知道凡是他决定了的事情都没那么容易被改变。“爹爹,其实……虎符没有丢。”
商扶伶愣了愣,不着痕迹地皱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商喜缩了缩脖子,俨然是有点心虚了,“我猜到那东西对爹爹有用,从大哥手里抢来了……”爹爹前脚刚说了男人之间的战斗不能把女人搅进来,她后脚就说自己其实早就已经被脱不开身了。商扶伶只觉得心口一哽,“你……”怪不得商朝一边放出消息称已经拿到了虎符,一边却又按兵不动,一门心思暗中搜寻她的下落。原来是因为虎符在她这里。商喜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道:“爹爹,你真的要跟大哥……”看着男人晦深莫测的眼神,商喜没再继续说下去,默默低下了头。到了这种时候,她说这些还有什么用呢。不过转念间,她又有了不一样的想法。“如果以后爹爹老了,当不了王上了,会把王位传给大哥吗?”
她自小就知道大哥是四个哥哥当中最适合治理国家的一个,如果王位注定是大哥的,是不是就可以免去这一场腥风血雨呢。“不会,”商扶伶的语气淡漠却也决绝,“我不会把王位传给他们任何一个。”
商喜一愣。如果说爹爹不喜欢大哥所以才不传给他王位,那其他人呢。商家的王位总该有人来继承吧。“当年你小的时候,我曾经说过一句话,你应该记不得了,”商扶伶深深看着她,“我说,这王位,孤就是给了你又如何。”
商喜的身子瞬间僵住了。男人却像是一点都没在意她瞬间变了的脸色,自顾自说了下去。“这句话,孤不是在开玩笑。”
商喜的脊背僵硬得有些发酸,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像是在做梦。什么啊,她怎么有本事接爹爹的班啊!小丫头无措得简直快哭了,结结巴巴地拒绝道:“爹爹,我,我不行的,我真的不行,我又笨又蠢,胆子还小,我做不来的……”她怎么能当得了王呢!爹爹不说话,只是用那双漆黑浓郁的眸子认真地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看得她心里越来越慌。就在商喜心中那根弦即将崩断的前一刻,忽然听见了一声嗤笑。“瞧你这点出息,多大点事就被吓成这样了?”
商扶伶戏谑地勾起了唇角,“不过你说得倒是没错,确实又胆小又蠢笨。”
算她自我认知清晰。见商喜仍旧有些愣怔,男人抬起手用力拍了拍她的后脑勺。“逗你玩呢,走了。”
看着爹爹步伐轻健的背影,商喜恍然意识到这个男人又在戏弄她了!这种事居然可以用来开玩笑吗?她刚刚真的好害怕!有种百年基业即将毁在自己手里的恐惧感!商扶伶走了两步见她没有追过来,回头瞧见某人正默默站在原地不动弹。男人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回来。“生气了?”
商喜怅然地舒了口气,如实道:“没有。”
看着少女瞬间低落下来的情绪,商扶伶抿着唇角静静打量了她一会儿,似乎要从她的每个表情变化中捕捉到她内心真正的想法。观察了片刻,他总算得出来了一个结论。“你在担心?怕我对商朝怎么样吗?”
商喜一愣。她在担心吗?或许是吧。担心的人是大哥吗?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商喜扁扁嘴,肩膀忽然垮了下来,“爹爹,别问我了,我自己都说不上现在在想什么……”她现在的确心情复杂。一想到大哥对自己所做的事情,她真的想一气之下永远跟他断了联系,可不知怎的,夜里做梦的时候,她又总是会回想起小的时候。她不知道真要是到了爹爹和大哥兵戎相见、沙场对决的那一刻,自己会是什么心情。反正肯定不怎么好受就是了。商喜忽然拉住了男人的手,诚恳地乞求道:“爹爹,你就让我跟你回去吧,我回去之后一定乖乖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将自己置身事外不是什么难事,毕竟爹爹连退路都给她安排妥当了。可她怎么也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商扶伶用力抽出手来,瞪了她一眼,“我说什么就是什么?那我让你留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听?”
商喜自知理亏,低下头不说话了。商扶伶知道她这会儿心里不好受,也没打算跟她计较什么,轻轻叹了口气。“虎符在哪儿?”
是了,虎符。她得亲手把虎符交给爹爹。商喜想起了正事,赶忙拉着男人往公主府跑去。进了房间,商喜轻车熟路地从一个最不起眼的药匣子里把东西翻了出来,递过来的时候虎符上还挂着药屑。商扶伶看着虎符上的药屑,嘴角轻抽。看了一会儿,他嫌弃地接了过来,“我这可是能号令五十万兵马的玩意儿,你就委屈它塞在这么个鬼地方?”
商喜讨好地笑了笑。“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嘛……”这话倒是没错,并且认真说起来,她的确把东西藏得很好。商喜把虎符往男人怀里推了推,认真道:“爹爹,你拿好,可千万别再弄丢了。”
商扶伶眯着眼打量她,看得她有点发毛。就这样看了半晌,商喜忽听爹爹若有所思地问了一句。“真舍得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