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小黑就带信回来了。商喜见一剑归还没醒来,赶紧把信展开来看。四哥在信中说已经将虎符的事情密报给了父王,大哥那边似乎还在等契机,一直按兵不动,还说让她耐心等上两日,他会亲自带人来接她。有了四哥的信,商喜一瞬间觉得心里踏实了许多。商喜看完信之后没一会儿,一剑归也迷迷糊糊醒来了。看见床边站着的纤纤人影,他愣了一下。“我梦见……”商喜见他不再往下说,心间一软,轻声道:“梦见你家人了吗?”
一剑归又是一愣,“你怎么知道……”商喜心道我当然知道,你昨天晚上睡梦里都叫出来了。男人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有些艰难地开口往下说:“我还梦见你走了,不管我了。”
不知怎么的,商喜忽然觉得他的语气听上去似乎有点委屈。她咬牙狠狠心,回怼道:“我确实有这个想法。”
还不止一次。“但是你没有,”男人咬了咬唇,配上苍白的面色哪还有半点第一杀手的模样,“你没走,我很高兴。”
一提起这件事来商喜就气得牙根痒痒。她走不了是因为谁啊。“你别自作多情,我只是不希望任何一个经过我手的病患死在我眼皮子底下。”
一剑归哪能感受不到她对自己满肚子的意见,忍着胸口的疼痛低低笑了。“我知道。”
话音将落,窗外忽然传来信号弹爆裂的声音,在空荡寂静的远郊处显得格外清晰。床上的男人身子一僵。商喜瞬间察觉到了他的异样,眯起眼睛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道:“找你的?”
一剑归迟疑了片刻,却还是如实点了头。他的确没料到王上的任务会这么快派过来。商喜知道他在犹豫什么,顶着胸口上这么严重的剑伤,他这会儿只怕是连起身下床都困难。虽然知道落井下石不地道,可她还是忍不住过过嘴瘾。“活该,谁让你傻子似的把自己弄成这样。”
一剑归默默接受了她的冷嘲热讽,面色煞白地要撑起身子。商喜简直被他这不要命的架势给吓怕了,赶忙伸手将人一把按住,说什么也不许他动。“你干什么!”
男人动了动唇,心虚得不敢看她的眼睛,“有任务……”商喜立马不给面子地翻了个白眼。他这副模样能出任务才怪。“你哪儿也不许去,这是你昨日说给我的话,现在我把它还给你。”
男人试图挣扎,倔强道:“我没事。”
这种程度的伤他从前在天难楼里受过很多次,根本算不得什么,更何况这次是他拉着她刺过来的,有意避开了要害。商喜梗着脖子回他:“我也没事,那你为什么不许我出去?”
两人换着瞪了一会儿,谁也不肯率先低头。僵持到最后终究还是一剑归先让步了,叹道:“要是我说这次的任务或许跟你爹爹有关呢,还不肯让我去吗?”
商喜愣了愣。就是这片刻的纠结,只听院外响起了一个声音。“老大,是京中来信!”
一个个还真是死脑筋,说不许进来还真不进来,也不怕他们老大没人管死在这里。商喜默默翻了个白眼,只听一剑归撑着力气说了声:“送进来吧。”
紧接着门外进来了个年轻侍卫,把信放在一剑归手边就出去了。商喜见他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了一会儿,皮笑肉不笑道:“怎么,怕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被我看见?”
一剑归抿了抿唇。“不怕,你可以看。”
这么爽快?难道里面真的不是什么要紧东西?不过商喜很快就猜到他或许是在跟自己玩什么心理战术,让她刻意放松警惕。一剑归见她脸色明明灭灭,肯定是不知道在怎么编排自己呢,忍不住叹了口气。“我是个杀手,传给我的信不会多说半个字,”他顿了顿,盯着桌上的密信,“如果我猜得不错,里面应该只有一个名字。”
而这个名字她看与不看,其实并没有太大差别。因为那人早晚都是要死的。商喜听他这样说越发忍不住好奇了,在他的注视下紧张地打开了信。她一边拆信一边默默观察着他的反应,谁料这男人竟然说话算话,真的没有阻止。打开信的那一瞬间,商喜愣住了。一剑归没有骗她,信上真的只有一个名字。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她却只觉得那黑色的墨痕在视线中缓缓变成了刺目的鲜红。朱清清。她的大嫂。商喜只觉得心跳瞬间错漏几拍,猛地后退两步把信藏到了身后。大嫂朱清清是那样和善聪慧的女子,难道就因为嫁给了大哥,只能落得这样的下场吗……不管这是谁的命令,都显得太残忍了点。一剑归见她这般反应,眯了眯眼。“把信给我。”
商喜没动,只是警觉地看着他。她的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大嫂瞒着大哥将自己藏起来的场景,女人的笑容那样明媚澄澈,她怎么也不忍心看她命丧黄泉。大嫂做错什么了吗,她本不该被卷进这场风暴中的。一剑归眸色凌厉几分,重复道:“我说,把信给我。”
商喜摇头,身后的信被死死攥紧。只听床上的男人兀自轻叹一声,显然是有些无奈。“你以为这样我就猜不到要杀谁了吗。”
语罢,他自顾自推断起来。“看你的反应,应该是你认识的人。”
商喜握着拳,没说话。“从你打开信到藏起来用的时间不算短,你的眼神一开始是不敢相信,然后是了然,最后才是试图掩盖的慌张……”一剑归闭着眼回忆她方才的模样,有理有据。“那人不会是你的血亲,因为你不会迟疑这么久,也不会是你身边的人,因为没有杀的必要……”说到这里,男人忽然睁开了眼,定定地注视着她。“是你大嫂朱清清,对吗?”
他不是在疑问,而是几乎已经确认。商喜下意识想否认,可他的眼神告诉她,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