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他先是差点叫人掐死她,又逼死了她的母妃……那时在商喜眼中,这个男人就是个疯子,是万人唾骂的暴君啊。夜摇见她从前的记忆已经被勾了起来,趁热打铁道:“他想亲手把儿子们变成下一个他,很难理解吗?”
对别人来说或许难以理解,但是对疯子来说却不是。疯子可以随心所欲地做任何事,因为他是疯子。“我原本以为他有了你会变得不同,可惜了……”夜摇继续讽刺着,“你终究还是没能阻止得了他赴死的心。”
他承认自己有夸大的成分在,可桩桩件件却都是商扶伶亲自做出来的,他大部分都没有说谎。商扶伶早就寻到了血契的破绽,却不动声色,一直等到如今他被白汀绊住脱不开身时才动手。他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凡人。巨大冲击之下,商喜一时没能回过神来。夜摇似笑非笑地观察着她的反应。“不如我们赌一赌吧,”男人的红瞳闪了一下,幽色隐隐,“前段日子商扶伶四处奔走去各州动员守军的事,你知道吧?”
商喜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爹爹先前一走数月,大家都在说他是前往各州拉拢守备军与大哥抗衡,效果也不错,按着一剑归的意思,九州里面有六州都在听候他的调遣。可夜摇却给出了截然不同的说法。“你信不信他费那么些时间,不是在拉拢,而是在劝降?”
劝降……“他根本不是要各州守备军跟他一起对付商朝,而是让大军到时候按兵不动,眼睁睁看着他死在龙椅上——死在他那好儿子剑下。”
听夜摇这样说,商喜只觉得自己整个身子都在发冷。会是这样吗……爹爹奔走这么多日,难道只是为了让自己在最后时刻变成真正的孤家寡人吗。“等着看吧,除了曲州那忠心耿耿的瞿如许老东西,明日各州不会有有一兵一卒靠近上安,”夜摇冷笑一声,眼底的奚落格外清晰,“商扶伶估计现在正在宫里安顿后事等死呢……”按着一剑归透露的消息,大哥最迟后天便会有所行动,若是明日护君的人马还不启程,那就真的只能眼睁睁看着爹爹……商喜顿时一阵后怕。“我要回宫!我要见他!”
夜摇看着满眼惊恐的少女,满意地眯了眯眼。很好,他要的就是她这句话。商扶伶怎么能就这样死去,他还没玩够呢。男人懒洋洋地冲剑匣一努嘴,“把剑带上,任凭商朝兄弟三个有铜头铁臂,也近不了商扶伶的身。”
深渊剑带煞气,是个认主的好东西,当年既然已经认了商扶伶做主人,如今便是夜摇都没法掌控得了它。商喜迟疑了一下。爹爹把剑送出来,她却紧接着又送回去,倘或夜摇真的是在骗她……“难道你觉得就凭你一个人,能挡得住你的好哥哥?”
夜摇眼底的讽刺更强了,“小喜儿,你是不是把自己看得太重了点?”
不得不说商扶伶的目的完全达到了,他这个看似文质彬彬的大儿子,远比他本人还要心狠绝情。夜摇一句问话精准地戳中了她的弱点。商喜不再犹豫,俯下身抱起剑匣看着他,“你带我回去吧。”
很好。他想看看关键时刻有了她在宫里,商扶伶那小子到底会怎么选。是一意孤行还是中途动摇——他真的很好奇。夜摇刚要开口,下一刻忽然红瞳一紧,猛地吐了口血。认识这么多年,商喜还是头一次知道夜摇这种恶鬼也会受伤,吓得剑匣摔在了地上,忙忙地上前来扶住他。“夜摇,你怎么了?”
男人咬牙切齿,恨恨地咒骂着,“妈的,白汀那家伙居然敢趁我移魂的时候偷袭……”商扶伶搞事还真会选时候……不能耽搁了,他得赶紧回去。夜摇这会儿自然也顾不上商喜了,瞬间化作黑烟一闪便散去了。屋里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商喜迅速反应过来,赶忙抱起剑匣要出去,谁料刚到门口就被一剑归拦住了。男人警觉地看了看她身后,已经没了夜摇的影子。“去哪儿?”
商喜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道:“回宫。”
见她心急如焚的模样,一剑归不禁在心底里暗恨,刚刚说什么也不该让她跟那恶鬼单独待在一起,也不知夜摇究竟说了什么。“你别听他的,那家伙嘴里没什么好……”商喜忽地抬头看着他,轻声问道:“虎符是爹爹让你交给大哥的,对吗?”
一剑归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