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剑归背着商喜下了山,在山脚处一间小院里停了下来。院子里蹲了个正在扒虎皮的年轻男人,看见来人时先是警觉地眯了眯眼,看清容貌之后瞬间变了脸色,笑容爽朗。“哟,稀客啊!”
看见那人迎上前,一剑归把商喜放了下来,冲他扬了扬下巴。“你少来啊,找点吃的来。”
那男人撇撇嘴,不悦道:“一进门就使唤人,你可真不客气……”只是嘴上虽然抱怨着,那人却还是听话地去找吃的了,临走的时候来来回回打量了商喜几眼。商喜只当一剑归先前跟他口中这个猎户是认识,却没想到居然这样熟悉。看来他这些年真的变了许多,连朋友都有了。在屋里的凳子上坐下歇脚之后,商喜正出着神忽然被人一句话打断了。“想什么呢?”
“我在想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说自己没有朋友,”商喜故意装作怅然地叹了口气,“现在可好了,我已经不是你唯一的朋友了。”
男人起身给她倒水的背影僵了一下,淡淡道:“我记得我说过,我没把你当朋友。”
商喜涌上喉咙的话顿时一哽。这男人也真是的,怎么这么不给面子……两人正沉默着,门忽然被人从外面猛地推开了,阿义那张质朴又真诚的脸探了进来。“白哥,嫂子吃不吃辣?”
一剑归几乎是下意识回答:“她不……”忽然察觉到什么不对劲,他猛地顿住了。什么……嫂子……现在就这样叫是不是太早了点。阿义本就是存心逗他们,如愿以偿地看到了两张涨红的脸。想不到堂堂一剑归居然也会有这样的时候,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只是不知这位姑娘是何方神圣,居然能让这样厉害的角色折腰。一剑归支吾了半天,“别瞎说,她不是……”“哟,哥你跟我还客气什么呢,当我看不出来是吗?”
阿义砸吧两下嘴,神秘兮兮道,“你看嫂子的眼神都能拉丝了,当年在天难楼的时候谁见过你这样子啊……”一剑归瞪了他一眼,不想让他再多说一个字。“不要辣的,清淡些,赶紧去。”
阿义贼笑一声,扭头跑了。男人出去之后,屋子里的两人陷入了一阵尴尬的沉默。一剑归忽然想到自己还没介绍跟这人的关系,清了清嗓子说道:“他叫阿义……是我在天难楼里认识的,后来伤退了,现在多少有点联系。”
商喜点点头。其实她多少也能猜到点什么,若不是过命的交情,一剑归这种性子只怕也很难对谁这样亲近吧。“他叫你白哥?你什么时候姓白了?”
一剑归坦然解释道:“之前进天难楼的时候要报姓名,我随口说的。”
宇文长龄这个名字不能提早暴露,百岁也只能她叫,他那时想都没想就随口扯了个名字。吃过饭后,一剑归把阿义单独拉到院子里交代了一些事。阿义这会儿总算是品出点不对劲来。“白哥,你这是……要把嫂子交给我照顾啊?”
一剑归斜了他一眼,“不行吗?”
阿义局促地搓了搓手,说道:“行,当然行,就是……白哥,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瞧白哥这样宝贝这姑娘,他怕自己保护不好她有负白哥所托,先得弄清楚白哥什么时候回来,心里也好有个数。一剑归迟疑了片刻,只说了三个字。“我尽快。”
这个回答让阿义意识到,他或许真的有很棘手的事。到了这一刻,他忽然有种被人临危受命的荣耀感,这种使命和责任冲击之下,瞬间让阿义挺直了腰杆。“白哥你放心吧,我就算是豁出命去也把人给你保护好!”
说到这里他忽然又有点为难了。“不过……白哥,你说嫂子要是想你了怎么办?你神出鬼没的,我又找不到你……”“你会不会说话?什么叫神出鬼没……”一剑归斜了他一眼,紧接着又叹了口气,“所以我才说尽快。”
阿义挠了挠头,“成吧,哥,那你什么时候走?”
一剑归顿了顿,眼神转瞬从迟疑变成了坚决。“入夜。”
阿义愣了愣,怎么这么快?不过也是,干他们这一行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提着剑走人,耽搁一刻都有送命的风险。阿义忽然想到什么,不满地跺了跺脚,“哥啊,那你还不赶紧去哄哄人家,一看就没讨过媳妇……”一剑归抿唇瞪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之后终究还是转身进了屋。哄……怎么哄?不过看起来她好像一点都不需要哄,正一个人在屋里忙忙碌碌,专注得鼻尖都在渗汗珠子。“在干什么?”
商喜闻声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我那些银针在袋子里闷了好久了,赶紧拿出来晾一晾。”
少女来来回回的身影落在他眼中,显得格外温馨。如果能这样有一个家……想到这里,一剑归闭上眼用力赶走了这些遥不可及的幻想,强迫自己赶快回归现实。“阿义是老实人,我们之间有过过命的交情,你需要什么尽管跟他说,不用客气。”
听着他的嘱托,商喜忙里的动作顿了顿。犹豫了一下之后,她忍不住回过头来认真地看着他,问道:“我想你的话,你真的能回来吗?”
男人先是有些意外,继而略带戏谑地挑了挑眉,“怎么,现在就开始想我了?”
商喜暗暗感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男人脸皮日益见厚。不就是比脸皮厚吗,她才不输。只见少女不甘示弱地扬起小脸来看着他,俏皮地开口道:“是啊,现在就想了可怎么办。”
话一出口商喜就有些后悔了。只见男人前一刻还满是戏谑的眼神忽然暗了暗,紧接着整个人宛如猛虎扑食般突然凑了过来。腰肢被一双大手紧紧箍住,那张清冷俊俏的脸一点点压了下来。两人的呼吸交织在一起,越来越近。就在这时,男人压低的动作忽然止住了。他刚刚好像听到距离院外几十米处有脚步声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