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冷笑一声,悠然自得地饮了杯酒。商喜瞬间觉得心凉了半截。他真的没打算就此停手或者帮她解围,而是认真地在跟殿上的男人们一起羞辱她。见她出丑,他们似乎一个比一个痛快。过去打不赢爹爹,如今就要拿一个女人出气,真是窝囊至极。那舞姬虽被商喜的眼神盯得不太敢凑近,终究却还是不敢违逆各位大人的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凑近了些。举手投足间,舞姬身上的幽香充斥了商喜的整个鼻腔,她越闻越觉得反胃。众人只见商喜的脸色越来越苍白,忽然剧烈地干呕起来。怎么回事?她方才除了地上那一小块糕点之外什么也没吃,怎么会吐成这样,而且……这副模样怎么看怎么像是……丽加王脸色也是一变,冲着李公公急促地吩咐道:“快传太医!”
倘若这女人当真身怀有孕,倒也的确是个麻烦事。没一会儿的功夫,门外进来了个须发尽白的老太医,被李公公引着要来给商喜把脉。商喜正干呕得两眼发黑,下意识地抗拒着生人的靠近,谁料任由她怎么动作剧烈地挣扎,却没人再敢粗鲁地对她动手了,只强制性地将她按着不能反抗。若是真坏了豹帅的骨肉,谁也不敢伤了她。那须发尽白的老太医认真给商喜把着脉,平静的面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丽加王有些心急,催促道:“好了没有?怎么样?”
老太医看了她一眼,似乎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这……的确是喜脉……”此话一出,满座哗然。这个宸国王室女怀孕了?难道真的是宇文长龄……听完老太医的话,就连商喜自己也是一愣。喜脉?她自己怎么半点都没有感受到?再说她跟那男人做那件事不过才过去了几日,就是真的有了喜脉也不会吐得这样强烈。估计是误诊吧,只是她却没想到连这么大年纪的老太医都如此昏聩,犯这样低级的错误。长侯允动了动唇,唤了他一声,“长龄……”只见男人脸色阴沉地瞪着商喜,像是在竭力压制着满腔怒火,长侯允越发不敢说什么。丽加王看不过去了,低声道:“长龄,这个孩子真是……”他的后半句话却并没说完。宇文长龄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你要如何?”
听丽加王这样问,宇文长龄的表情显得有点意外,似乎是没想到王会把这件事交给他自己处理。“你长大了,自己的事情寡人自然无权干涉,一切都由你安排吧。”
侧目看去,只见长侯允也鼓励似的冲他点了点头。宇文长龄不敢掉以轻心,冷冷瞥了商喜一眼,对她复杂抵触的眸光视若无睹。“这个孩子……自然不能留。”
老太医跟宇文长龄的眼神在无人察觉之时交汇了一下,连连点头。“老臣即刻就去安排……”商喜皱紧了眉头,她根本就没怀孕,倒真是想看看这群人要如何做出哗众取宠的事情来。“等等。”
老太医的步子顿住了,回过头来等着他的吩咐。“我突然改主意了……”丽加王静静看着他,像是在等他继续说下去。商喜倒也想看看他还能说出什么混账话来。“我要是等她生下这个孩子之后再杀掉,把尸体送回宸国去,让他们的王好好看看,王室女也会沦落到成为丽加人生育的奴隶……”男人勾起一个残忍至极的笑容,声音阴狠又冰冷,“多刺激啊。”
听他这样说,在座诸人纷纷打了个寒战。他的怨恨已经到了用自己的骨肉来报复的地步了吗……就连长侯允都有点意外,蹙眉看了他一眼。闻人柳倒是不动声色,安安静静地垂眸饮茶。“王,您说这样如何?”
丽加王自然是愿意的。他送出过数不清的女儿,给不知多少国家的国君臣子生过子嗣,这会儿能让九州之内最强大的宸国受辱自然是欣然接受。“长龄啊,只要你能纾解些怨气,怎么样都好……”商喜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只是冷眼旁观。丽加真是个奇怪地方,臣子不像臣子,国君不像国君,不知是怎么在这乱世中立足的。家宴一直到晚上才结束,宇文长龄醉醺醺地被人扶上了马车。商喜在所有人眼中都怀了这个男人的孩子,后半段的宴会上便也少了许多麻烦,没人再找她的事。“好生看着你家主子,小心这个女人。”
长侯允怕商喜趁着长龄醉酒痛下杀手,特意让跟着长龄的侍卫也上了马车,不放心地嘱咐了几句。“长侯阁主放心,属下一定好好保护主子。”
帘帐落下,隔绝了车内与车外的两个世界,马车一路颠簸着往宇文府方向远去了。行出来了一段距离,男人前一刻还浑浊不已的眸子瞬间清明了几分。“没人跟着吧?”
那侍卫掀帘子往外仔细看了几眼,如实道:“回主子的话,没人跟着。”
宇文长龄这才长舒了口气,在马车上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地看着她。“你……生气了吗?”
废话。商喜在心底冷哼一声,没吭声。虽然猜到他是借用怀孕这件事保护她,可怎么也出不了心中的烦闷之气。宇文长龄见她不说话,禁不住有点慌张,小声解释道:“我骗他们的,你没……”不等他把话说完,商喜已然冷声打断了。“我知道。”
她自己就是大夫,见过了无数状况不同的民间孕妇,怎么会连自己是否有孕都不清楚。宇文长龄能察觉到她脸色已经差到极致,明明知道自己这时候不该自讨没趣,却还是担心宴会上的事情会让两人之间的隔阂越来越大,还是得及时解释清楚才对。“掉在地上的那块糕点是杨霜糕,遇上西域特制的茯苓香粉会让人干呕,我不是故意羞辱你的……”怪不得她会突然一阵反胃,像是孕吐反应似的。原来真的是他故意安排的……商喜虽未说话,眼波却微微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