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春是苗毅的恩师,虽然不如林长青给苏玉春当了多年秘书,关系那么亲密,但对苗毅也算有知遇之恩。而这两瓶老酒,也恰恰是苗毅在前几年,送给苏玉春的寿礼。当时苏玉春已经退休好几年了,苗毅送给苏玉春,也只是单纯的尽心。却不曾想,苏玉春一直舍不得喝,兜兜转转,两瓶酒又到了这里。方才苗毅也是通过老酒瓶子上特殊的记号,才认出这两瓶酒的。他明白,秦北和苏玉春的关系绝不一般,否则苏玉春肯定不会把这两瓶珍藏老酒送给秦北。秦北笑着解释了一下,说自己和苏玉春也是今早才认识,苏玉春给他赠酒,也是为了报答他,但他并没有具体说自己给苏玉春逆天续命的事,只是说自己帮了苏玉春一个忙。“那看来你给苏老帮的忙不小啊。”
苗毅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又转头看向姚江,笑道:“我今天来,正是因为你们城北分局最近这些天,破了不少案子,这件事也惊动了我和市委的同志,我听说,你还收到了几位市民送的锦旗?”
姚江情不自禁的挺直胸膛,笑道:“也没什么,都是群众太热情。”
“诶,话不能这么说,你们都是一线工作者,每天和市民群众接触在一起,你们的工作态度,直接影响着我们所有公职人员的公信力。群众愿意给你送锦旗,这足以说明你的工作做得好,做到了他们的心坎去。”
苗毅摆摆手,对姚江不吝赞赏和表扬。姚江有些激动,用力点了点头,他绝对是余杭市警局里最踏实肯干的领导,严于律己,尽职尽责。但也因为这样,不知道拉拢关系,走动送礼,上面又没人关照,以至于虽然有不少功劳和苦劳,但却一直呆在分局担任一个副局长,十几年都没有升职了。如今能得到一把手的认可和表扬,要说不激动那是假的。苗毅思忖道:“说起来,你这个分局的副局长,也做了一些年头了?”
姚江不明白苗毅什么意思,沉吟一下,道:“11年了。”
“11年,不短了。”
苗毅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转头看向秦北,笑问道:“秦北是吧,你说,如果有机会让你大伯去市局当局长,合不合适?”
秦北笑道:“这是你们当领导的事,我一个平头老百姓,哪懂这些?不过我个人觉得,我大伯的能力,不说有多高,至少比起那个只知道抢功劳,甩黑锅的刘铭传,还是绰绰有余的。”
一旁的姚江抿了抿嘴,心头有些火热,他不是傻子,肯定也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之前一直没有机会。可今天,苗毅的这番话,却让他察觉到了一丝机遇!姚江也看得出来,苗毅之所以愿意提拔他,多半和秦北有关。而苗毅现在问秦北的意见,言下之意,更是昭然若揭……他就是冲秦北的面子!闻听秦北所言,苗毅呵呵一笑,点头道:“最近也到班子调动的时间了,改天抽空,我和组织部的杨部委谈谈。”
说完,他拍了拍姚江的肩膀,别有深意地道:“你有个好侄女婿啊,竟然舍得给你送这么好的酒。”
“苗委员说的是。”
姚江抿着嘴,拘束的笑了笑。“行了,我走了,今天还有一堆事要处理,你们叔侄聊吧。”
苗毅笑了笑,又和秦北点了点头,抬步便走。姚江自是跟在身旁,将他一路送出单位大楼。秦北没跟出去,就坐在办公室里等着。过了一会儿,姚江快步回来,脸上有着压制不住的兴奋,对秦北道:“小北,送你酒的苏老是谁?我看这个苗委员,多半是看在那个苏老的面子上,才有提拔我的想法。”
“是苏玉春。”
秦北笑道。“苏玉春!?”
姚江惊呼一声,咂舌道:“怪不得,苗毅可是苏玉春的学生……”秦北拱手笑道:“大伯,我就提前恭喜你了,你这是逢凶化吉,喜事临门了。”
姚江摆摆手:“那倒不至于,事情还没有定下,不过好歹因为这件事,和苗毅也算拉近了关系,以后好说话。”
说完,他又蹙眉道:“话说回来,这个刘铭传,今天实在是太过分了,见到你送我两瓶酒,就非要诬陷我是收贿赂,也不知道他到底存了什么心思!”
秦北冷声道:“他今天明显是来者不善,进门的时候就表现出来了,我送你的这两瓶酒,可以说是正中他的下怀……依我看,他本来就想搞你,你和这个刘铭传,是不是有仇?”
“没有啊?”
姚江蹙眉道:“他也算是我的顶头上司,平日虽说不是特别亲密,但在工作中也没有什么特别大的间隙,真要说的话……那就是前几天晚秋被绑,我想带人抓常春生,被他给拦下来了,我和他有过口头上的冲突,顶撞了他几句。”
“应该和此事无关,常春生已经破产离开余杭,他没必要为了常春生的事再和你作对。”
秦北皱了皱眉。姚江摆了摆手道:“算了,管他呢,这次有苗委员给我做主,谅他以后也不敢胡来。”
秦北也想不通其中关键,便点了点头,不再谈论这件事,和姚江又聊了几句,见有人来给姚江汇报工作,他便提出告辞。临走前,姚江又叮嘱了他几句,叫他周末有空去家里吃饭。离开城北分局,秦北自己漫步走在街上,突然想起,自己有件事忘了办……命令吴冲,把郑功吉给开了!昨天晚上,郑功吉在秦北这个龙腾集团的幕后大老板面前,彻底败坏了他自己的形象。临别时,秦北就当面直言,让郑功吉今天就从龙腾集团滚出去。这一早上过来,秦北忙着给苏玉春续命,又来送酒,却是把这件事给忘掉了。念及此,秦北来到路边摊,点了一份牛肉面,坐在街边的小桌子上,摸出了电话,打给吴冲。此时,门口一个破旧的电视上,正播放着余杭市的当地新闻,新闻里正是当地媒体对龙腾集团的一个采访的录播,采访嘉宾恰好是郑功吉。只见电视上,郑功吉一副衣冠楚楚,气质不俗的模样,说着一些极为超前的,高端的,令普通人只能倾慕仰望的言论。而这条老街,车水马龙,人流不息,充满了市井气息。就在这样的环境下,就在那张破旧的饭桌前,来来往往那么多人,却是没人知道,秦北接下来的一个电话,就会让高高在上的郑功吉,跌落凡尘。“喂,我说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怎么连点识人之明都没有了?”
电话方一接通,秦北毫不留情的质问道。与此同时,年过五旬的面馆老板,将一碗牛肉面放在秦北面前,笑呵呵的招呼道:“来,面好了,那边有小菜,都是免费的,你吃多少自己去夹。”
秦北一改严肃口吻,放下手机,对面馆老板点头微笑道:“好的,谢谢啊。”
“这有啥谢的,开门做生意,赚的就是个回头客,你快吃吧。”
面馆老板哈哈一笑,摆着手离开了。临走前,他还不忘瞥一眼门口的电视,无比羡慕的看了眼电视机上的郑功吉。眼神中,是凡夫俗子对高高在上的大人物那种单纯的憧憬。可若让这老板知道,坐在他面馆里的秦北,笑着和他说谢谢的青年,正在训斥郑功吉的老板,余杭市的首富吴冲,却又不知道,他将会是什么表情?等面馆老板走后,秦北又将电话提在耳旁。就听电话那头的吴冲,心惊肉跳的问道:“龙先生,我,我不太明白您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