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贺六来到了东华门侯朝。南镇抚使李黑九在东华门前找到了贺六,他压低声音道:“六爷,陆树德、雒遒、程文等十几个高党干将,已经全部被咱们的人软禁在自家宅邸中。”
贺六点点头:“好。下了朝,立即拿人,将他们从宅邸里提溜到诏狱中去!”
这时候,高拱来到了东华门前。高拱脸上,全然不见昨日的沮丧。昨晚他一夜未睡想通了: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老子在朝堂中争斗了几十年,冯保一个小小的宦臣,迟早是会被我斗跨的!昨日我参他矫诏未果,明日,后日,大后日,我可以找出一万个理由继续参他!总有参倒他的那一天!高拱不会料到,他已经没了参倒冯保的机会。今天东华门外当值的,是司礼监秉笔老黄锦。大明有制,官员因病无法早朝,要派出家人,跟东华门当值的司礼监秉笔告假。不多时,张居正的仆人来到了东华门。张家仆人拱手道:“禀黄公公。我家张阁老中暑,今日无法早朝。”
高拱在一旁皱起了眉头,心中暗骂:中暑?哄小孩呢?昨日张居正还活蹦乱跳的,怎么一夜的功夫,就中暑了?张家仆人刚走,次辅高仪家的仆人亦来到了东华门前:“禀黄公公,我家高次辅昨夜贪凉,多吃了两块冰镇鸭梨,窜了一夜的稀,眼下起不来床了。今日无法早朝。”
贺六闻言,扑哧一声差点乐了出来:窜稀?这真是个绝佳的免朝理由!张居正还算厚道,不忍亲眼看到高拱罢职后的倒霉相。至于高仪,不知道是从哪得到了高拱要倒台的消息,今早亦不想上朝淌这趟浑水。高拱隐隐有种不祥的预感。内阁如今一共就三个人,除了自己,竟然有两人告假?再一看,文官班中,自己的十几个亲信既没有来候朝,也没有派家人来告假。一阵风吹过,大热的三伏天,高拱竟然打了个冷战。黄锦高喊一声:“时辰已到,诸位大人,请进无极殿早朝。”
众臣以文、武班分列站好,缓缓走进东华门,走向承天殿。在承天殿门口,司礼监掌印冯保手捧一张黄绢布圣旨,挡住了前来上朝的官员们。冯保高声道:“有旨意!高拱接旨!”
高拱跪倒道:“臣,内阁首辅高拱接旨!”
冯保朗声宣旨:“有上谕。先帝殡天之日,曾命尔辅佐幼帝。然,尔专横跋扈、藐视皇帝,不知意欲何为?内阁首辅一职,尔绝难胜任。现免去尔一切官职,敕令回籍闲住,不许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