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时辰后,永寿宫大殿里出现了大明自立国以来,从未出现过得滑稽画面!九五之尊万历帝,为了躲避一个气势汹汹的中年肥胖女人,钻到了龙案底下。然而,万历帝最终还是未能逃脱那肥胖女人的一双魔爪。肥胖的女人,正是贺六的女儿朱香。朱香拎着万历帝的耳朵,几乎如提溜小鸡一般,将天子从龙案下提溜了出来。三十四岁的万历帝,如孩童一般求饶着:“好皇姐,你就饶过朕这一遭吧。朕错了还不成么?”
朱香咄咄逼人:“我今天要不把皇上的耳朵拧下来,我就不是贺家的女儿!”
殿外侍候的张鲸听到了万历帝的哀号声。他连忙带着十几名禁军冲进大殿“救驾”。张鲸看到眼前的这一幕,大骂道:“好啊!朱香你敢刺杀皇上!快,将朱香拿下!”
万历帝龇牙咧嘴的朝着张鲸怒吼:“谁让你们进来的!滚!都给朕滚!”
张鲸战战兢兢的说道:“皇上,朱香弑君谋逆!”
万历帝骂道:“朕的皇姐跟朕闹着玩呢!你赶紧给朕滚!”
朱香终于松开了万历帝的龙耳:“朱翊钧!你不让我回家看老父,我就住在永寿宫大殿里!吃喝、屙屎撒尿全在你这大殿中!看到时候丢的是谁的颜面!”
有民谚曰: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身为天子的万历帝,对香香皇姐有着天生的畏惧感。这种畏惧,来源于没有血缘,却胜似血缘的亲情。万历帝还记得,四岁那年的春天,还是裕王世子的他,在后花园遇到了一只野猫。野猫张牙舞爪的扑向他。那一刻,四岁的他感觉天崩地裂!他的嚎啕大哭却无法阻止野猫的步步逼近。就在此时,一个勇敢的少女,挡在了他的身前,一脚将野猫踹飞。少女俯下身子,替四岁的朱翊钧擦着眼泪:“小世子乖,不哭了!有姐姐在,那小畜生伤不到你哒。走,跟姐姐去我冯保小叔叔那儿拿弹弓。姐姐把那小畜生打死,咱们吃它的肉肉,给你报仇!”
说完,少女牵起朱翊钧的小手。朱翊钧屁颠屁颠的摆动着两条小腿,跟着少女消失在春日的阳光之中。时光就像是一头野驴,撒丫子一跑就是三十年。如今,四岁的小世子已经成为了三十四岁的大明天子。十几岁的窈窕少女,也已成了肥胖的中年妇人。万历帝却永远忘不了三十年前的那一幕。姐弟,始终是姐弟。无论时光如何消逝,无论世事如何变迁。万历帝小心翼翼的嘟囔道:“皇姐,朕这么做,自有朕的苦衷。”
朱香一听这话火冒三丈:“你有苦衷,我爹就没苦衷了?你好狠毒的心肠啊。我爹为你朱家肝脑涂地,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五十六年。现在他老了,没用了,你就一脚将他踢到一旁,当成你家三小子的垫脚石?”
万历帝道:“皇姐,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朕从未将你父亲当成谁的垫脚石。”
朱香摆摆手:“朝堂上的事儿,我不想管也不想听。我只问你,你打算让我跟我爹永远骨肉分离?”
万历帝谄笑着说:“皇姐,朕哪里敢啊。这样吧,朕下一道特旨,皇姐可随意出入贺府。”
朱香怒道:“好,你这就拟旨用玺。我带着旨意回府看父亲。有你的旨意在,谁敢拦我,我便用刀砍了他!”
司礼监值房。陈炬飞奔进值房,对王安说道:“王公公,朱香县主进永寿宫了!我听当值的小太监说,朱香县主将皇上一顿臭骂,还揪了皇上的耳朵。”
王安闻之大喜:“这真是车到山前必有路!你稍等片刻。”
王安拿过一张纸,“唰唰唰”在纸上写了几个字。而后他将纸叠成一个纸条。“走,咱们去永寿宫门外,等朱香县主出宫。”
永寿宫大殿门口。万历帝终于送走了朱香这头母老虎。他毕恭毕敬的说道:“皇姐走好。”
朱香头也不回的说道:“快滚回你的大殿,处理你的军国大事去吧!”
张鲸凑到万历帝身边:“皇上,您就这样放走了朱香?刚才她就算不是弑君谋反,也是违礼!该当…”万历帝怒视着张鲸:“狗奴婢,你刚才看见什么了?”
张鲸一愣,猛然低头:“皇上,奴婢刚才什么也没看到。”
朱香走到永寿宫门口。王安跟陈炬给朱香跪倒,齐声道:“奴婢见过莱阳县主。”
朱香连忙道:“二位公公快快请起。”
二人起身,王安忽然走到朱香身边,道:“县主,您的袍袖皱了。容奴婢给您抻平。”
朱香一阵疑惑。突然,她发现王安将一个小纸条塞到了她的袍袖中。朱香不动声色的说道:“二位公公平日里伺候李太后、陈太后、王皇后劳苦功高。本县主谢你们了。”
王安、陈炬齐声道:“奴婢不敢言功。”
朱香微笑着说:“本县主先回府了。”
“县主慢走!”
朱香带着万历帝的特旨,回到了贺府门前。汪鹤祥和手下兵士见到旨意,自然不敢再拦朱香的大驾。朱香进了府,见到苍老的父亲贺六,倒头便哭:“爹。您老受委屈了。”
贺六笑了笑:“你几时回来的?”
朱香答道:“刚进京。开始门口的兵士不让我进府,我去了趟永寿宫,找朱翊钧大闹了一场。让他下了今后准我随意出入贺府的特旨。哦,对了,王安王公公在我临走前,给我塞了一个纸条。”
说完,朱香将纸条从袖中掏出,给了贺六。贺六展开字条,字条上只有五个字“六爷,怎么办。”
贺六转头,吩咐侍女子妍拿来纸笔。他在纸上亦写了五个字:“不急,等等看。”
贺六将纸折成纸条,递给朱香:“香香,你好容易进了京。要多进宫陪李太后、王皇后她们说说话。”
朱香心领神会:“放心,爹。我吃过晌午饭,就再进一趟宫,看望太后、皇后。”
此刻,朱香已成为贺六与外界联络的唯一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