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个雅号。”
贺六问:“哦?什么雅号?”
朱香说出了三个字:“贺狐狸。”
贺六一声叹息:“唉,疯狗、屠夫也好,狐狸也罢。我一生所做的一切事,都是为了惩奸除恶。可惜,天底下最恶的那个人,我却永远都除不掉!”
朱香问:“爹,天底下最恶的人是谁?”
贺六没有回答,一笑置之。朱香道:“爹,您老就爱卖关子。唉,世忠要是活着就好了。您这头老狐狸,会是他最好的老师。”
朱香提到贺世忠,贺六怅然若失。他步履蹒跚的走向门外,边走,嘴里边喃喃着:“张鲸必须得死,必须得死!”
永寿宫大殿。万历帝一觉醒来,伸了个懒腰。他在宫女的搀扶下,从龙榻上起身,来到前殿。前殿的大门已经打开。言官们已经散尽。被打言官所流的血迹,也已被小太监们用清水冲了个干净。张鲸谄笑着说:“皇上,您起身了?”
万历帝有些惊讶:“真如你所言,大殿外的青石板干净了!”
张鲸不无得意的说道:“皇上,奴婢哪敢在您面前打诳语?要知道,在皇上面前打诳语便是欺君。”
万历帝问:“告诉朕,你用了什么法子,将言官们全都撵出了宫?”
张鲸拱手道:“启禀皇上。来永寿宫跪谏的一百名言官中,有七十多人平日里横行不法。奴婢让魏忠贤汇总了他们的不法情事,当众宣读。又打了那些不法言官的庭杖,整肃纲纪。剩下的三十多名言官见状,亦主动退出了永寿宫。”
万历帝眉头紧蹙:“你是说,都察院、六科廊的一百多名言官里,有七十多个不干不净?”
张鲸道:“是,皇上。那些人整天参这个,劾那个的。其实,最该参劾的是他们自己!”
万历帝道:“你好手腕啊。刚刚执掌厂卫才几天,就查清了七十多名言官的不法情事。”
张鲸不失时机的在万历帝耳边说起了贺六、王安、陈炬的坏话:“皇上,奴婢哪里有什么手腕?其实,以厂卫庞大的势力,查清言官们做的那些腌臜事儿,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只不过,以前有人不希望厂卫与言官集团为敌,故意纵容那些聒噪的乌鸦。”
万历帝道:“你说的‘那些人’,指的是贺六、王安、陈炬?”
张鲸道:“皇上圣明。”
万历帝面色一变:“张鲸,朕提醒你,贺六、王安、陈炬已经丢掉了手中的权力。这三个人这些年为朕立了许多功劳,你不要在朕跟前对他们落井下石!”
张鲸连忙跪倒叩首:“是,皇上,奴婢不敢。”
万历帝故意敲打张鲸:“有些事儿,还是不敢为好。心有畏惧,方能不犯大错!”
张鲸又叩首道:“奴婢谨尊皇上教诲。”
万历帝伸了个懒腰:“魏忠贤!”
魏忠贤进得大殿:“皇上,奴婢在。”
万历帝问:“把内承运库的账本,再拿给朕瞧瞧。哦,将那把翠玉算盘也拿来。”
嘉靖帝好修仙,隆庆帝好色,万历帝贪财。这祖孙三代各自有各自的毛病。如今,万历帝最大的乐趣便是不厌其烦的算内承运库存有多少银子,多少黄金。张鲸开口问:“启禀皇上。奴婢今日查办了七十多名言官。按照大明律,这七十多名言官应该被革职。空出了七十顶乌纱,便要找七十个人再戴上这些乌纱…”张鲸此言一出,君、婢二人心里的小算盘,同时打得噼里啪啦乱响。万历帝思忖片刻后说道:“这件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对于万历帝来说,聒噪的言官让他心烦。张鲸是他豢养的一条狗。这条狗手下的亲信官员补上那些空缺,今后自然要听万历帝这个主人的话。所以,万历帝做起了甩手掌柜,将七十多名官员的任免权随口就给了张鲸。对于张鲸来说,万历帝的口谕算是喜从天降!如今张鲸手里有司礼监、东厂、锦衣卫。假如七成的言官任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那言官集团,今后岂不是成了他张鲸的?他今后看哪个官员不顺眼,可以驱使七十多名言官一窝蜂似的上折子弹劾他!这就等于,张鲸在都察院、六科廊多了七十多个强有力的打手!张鲸心道:哈!老子可算熬出头了!刚没了贺六、陈炬、王安这三个对手,又有了司礼监、东厂、锦衣卫、言官集团这四大法宝!试问今后之朝堂,是谁之天下?愚蠢的张鲸,如贺六所料的那样,犯下了大错。张鲸忘记了一件事:大明的朝堂,只有一个主人!那个人姓朱不姓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