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聪、高明已经到了这副田地,还是死鸭子嘴硬:“我是朝廷的从三品武将。刚刚立了平叛大功。你们不能这样对待我!”
听到“平叛”两个字,贺泽贞又想起吴惟忠和戚家军弟兄的惨象来。他大怒道:“洪叔,还愣着干什么,上刑。”
洪朗拿着伞钉,刚对准高聪的脚底板,准备拿锤子往里砸。高聪怂了:“啊!大人饶命。”
已经晚了。洪朗用锤子一砸伞钉,伞钉立马穿过了高聪的脚心,在他的掌心中撑开。“啊!”
高聪发出一声惨叫,直接疼得晕死过去。高明见状,连忙高呼一声:“我招,我招!大人问我什么我都说。”
贺泽贞冷笑一声:“呵,早这样不就好了?也省得脱了裤子放屁,瞎耽误功夫了。”
洪朗说了一句题外话:“锦衣卫的老太保,十二爷赵慈果然是用刑的鬼才。从他留在北镇抚司武库的阎罗匣里,随便找出一样刑具就能让犯人供认不讳。”
贺泽贞问:“高明,我再问你一遍,腊月二十六那场所谓的兵变,真相到底是什么?”
高明将事情的真相和盘托出。且说李如柏在蓟州做总兵时,王保和吴惟忠都是副总兵。双方一直相互看着不顺眼。他们手下的北兵和南兵,亦是水火不容。好在李如柏能够一碗水端平。南北之争没有在明面上爆发。李如柏被调到山西。离任之前,本来李如柏举荐了吴惟忠接任总兵。因为李如柏清楚,蓟州的北兵有八万,南兵只有三千。如果镇帅是北方将领,人数劣势的南兵,也就是戚家军,一定会受排挤。想保住最后的戚家军血脉,就得把吴惟忠推到总兵的位置上。可是,不知王保走了朝廷中谁的门路,他竟然挤掉了吴惟忠,成了蓟州总兵的继任者。李如柏一走,王保立即开始排挤戚家军。先是上书兵部,要求削减戚家军的军饷。后来甚至上书兵部,要求将戚家军调回浙江。兵部尚书石星很支持王保的建议。给吴惟忠一连下了两道令,减饷、南调。兵部有调兵权,吴惟忠如果不服从就是抗命谋反。好在那时贺六还活着。吴惟忠给贺六写了信求助。贺六在万历帝面前谏言,万历帝明确表示戚家军的饷银不能减,仍驻蓟州。皇命肯定是大于军令的。吴惟忠将石星的两道兵部令折直接封还。总兵王保大怒不已!只要吴惟忠和戚家军在蓟州一天,蓟州就还不是他这个镇帅的天下!终于,贺六杀掉张鲸后在武毅公庙外的大柳树下坐化。吴惟忠失去了朝廷里的强援。王保不用再投鼠忌器了!他设下了一条毒计!首先,他收买了戚家军的两名将领高云胜、梁柄。王保让他们带着下了蒙汗药的酒,在腊月二十六的夜里迷翻吴惟忠。又让他们散布到总兵府领饷银的谣言。戚家军将士已经数月没有领到军饷,一听到夜里可以领饷银了,全都去了总兵府。高云胜、梁柄又命令手下的亲兵铳击总兵府。给了王保对戚家军大开杀戒的理由。背叛者是没有好下场的。王保命令卫所军动手后,最先杀的就是高云胜、梁柄。接下来的事就是众所周知的了。戚家军将士被杀一千三百人。吴惟忠及幸存的一千七百名袍泽被抓。高明供认完一切。贺泽贞先问洪朗:“他的供词都记下来了嘛?”
洪朗答道:“已经记录完毕。”
贺泽贞命令一个锦衣卫小旗:“先把这二人关进总督府的督牢里。”
小旗领命而去。片刻后,傅寒凌走了进来。贺泽贞给他看了高明的供词。傅寒凌怒道:“王保真是蛇蝎心肠!就为了自己的权力,竟栽赃、屠戮彪炳史册的戚家军!”
贺泽贞恶狠狠的说:“傅爷爷,你放心。我一定会把王保抓到北镇抚司去,让他尝尝凌迟的滋味。”
傅寒凌将供词叠好,交给贺泽贞:“这供词你可要好好收着,这是铁证。”
贺泽贞查出了真相,坐到了椅子上,惬意的喝了口茶:“爷爷活着的时候常说,锦衣卫的差事难办。我看也没什么难办的。直接抓了有嫌疑的案犯,一番酷刑逼供就能把差事办完。咱们才来了蓟州两三天,不就为戚家军洗脱冤屈,挖出罪魁祸首王保了嘛?一会儿我带人去一趟总兵府,把王保抓了,咱们就可以回京复命了。”
洪朗却道:“少爷,你不要太乐观。锦衣卫的差事,不是你想象的那么好办。”
贺泽贞放下茶盅:“怎么?”
洪朗道:“这么大一件事,王保自己就办了?他身后有没有后台?他的那些后台咱们暂时动得动不得?都还是未知数。”
傅寒凌赞同道:“洪朗说的没错。”
贺泽贞眉头一紧:“后台?我看兵部尚书石星自从来了蓟州,就想置吴老将军于死地。他就是王保的后台。咱们可以先抓王保,照葫芦画瓢给王保上刑,逼他供出后台。”
就在此时,门外响起一声通传:“李总督回府喽!”
贺泽贞一愣:“蓟辽总督李化龙回来了?早就听我爷爷说过,李化龙是朝廷的功勋老臣。我要去总督府门口迎接他。”
傅寒凌道:“以前我在大同做总兵时,李化龙是宣大总督,我的顶头上司。我跟你一起去迎接他。”
众人出得府门口。一个年逾五旬的老人刚刚下了官轿。他便是蓟辽总督李化龙。李化龙号称万历朝“小杨博”。他跟杨博一样,都是带兵的文官。能打仗、会办事,还很清廉。贺泽贞等人迎了上来。贺泽贞拱手道:“晚辈贺泽贞,见过李老部堂。”
李化龙笑道:“你就是六爷的孙子泽贞啊。果然仪表堂堂,英雄出少年啊!怪不得皇上命你为处置蓟州之事的钦差副使呢。”
贺泽贞道:“李老部堂过誉了。晚辈只是蒙祖荫,才得到了当钦差的机会。”
李化龙转头望了傅寒凌一眼:“傅老帅,你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