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关,等见到这个名叫沈星灼的少年后,一脸恐惧屁滚尿流地逃了出去。这天澜大陆修士众多,其中魔修与魂修最不受人待见,魔修倒是可以理解,魔修所修炼的道法与天道相悖,既是因立场冲突,也是因修魔者多是一些残暴之辈,曾酿下过诸多血案。至于魂修,也称作鬼修,比起魔族要更显鬼祟,因为魂修若修想修成正果,必须重塑肉身,否则飞升渡劫时单是一道蕴含天地法则的神雷便能将之劈得魂飞魄散。但这天底下,但凡能助人重塑肉身的灵果灵药皆是极为昂贵罕见,所以魂修实力增长到一定地步时,会通过夺舍的方式弄来一具躯壳。而魂修手段又极为诡秘,也因此更叫世人对其忌惮。许阳笙下意识地看向了顾卿九,他心想难怪自己方才一来这片阴宅便心生不安、浑身不适,敢情竟是这样!此处不但阴气冲天,不但豢养着许多小鬼,还有着像沈星灼这样诡秘的存在。此刻夕阳尚未降落,依然属于白日范畴,修为低微的魂修难以现形,好比之前那名为他们带路的人头老妪。可这沈星灼的魂体凝结如实质,若不是脸上符文的存在,观其模样竟是与活人无异。这少年的修为……怕是远在自己之上。许阳笙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了乾坤袋上,他满眼警惕。顾卿九倒是平静些,她只问了一句:“我观阁下修为应是不俗,但很是不解阁下为何不自行动身,反而要请人护送。”
沈星灼诧异了一瞬,像是没料到顾卿九会这么说,他思忖后才又腼腆一笑,“实不相瞒,我这功法有些残缺,姐姐若静心感应便能发现,旁人虽上不了我,可我也没法伤害旁人。”
听起来似乎很是不错,好歹不会受伤,更不会死,但这天底下坏人多着呢,他又长得这般好看,万一叫那些坏人抓走呢,万一被人囚禁起来,关押起来呢?沈星灼这样想着,登时一对眼眸越发水润,那可怜兮兮的模样,仿佛充满了祈求之意。“姐姐可以接这个任务吗?我已经等了二十三年了,自从当初被人带来这个地方,不久便发布了悬赏,谁知被困在此始终无法回家。”
他以袖掩面,竟是哽咽起来。许阳笙:“……”一言难尽地看着这个哭包似的少年,好浓的茶味儿啊!哪来的绿茶啊??顾卿九则是思忖半晌,而后征询许阳笙的意见:“师兄呢?师兄觉得此事如何?”
许阳笙一愣,“这人……不,他这魂魄……”顾卿九颔首,她确实已感应过,对方也确如他所言,并无任何危害。许阳笙神色古怪,而此时那少年偷瞄他们一眼,一下子急了,“嘤……”竟好似唱戏似的,都快哭出个九转十八弯了,真是叫闻者心酸见者落泪。许阳笙眼皮儿一跳,“那……那就行吧!”
顾小师祖急需灵石,这么豪爽的大单子可不常见,足足十万两灵石,那可是十万两!他总不能去拖顾小师祖的后腿吧。但许阳笙还是有言在先:“阁下既是魂修,便与我等天生相克,此行一路还请阁下自重一些,不然……”沈星灼眼神一亮,接着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他噌地一下,一步踏出,转眼出现在许阳笙面前。许阳笙吓了一跳,立即神色一凛,几乎反手一掌就要拍飞沈星灼。可谁知少年却一把捧住他的手,充满了热情与感激地说:“哥哥,您真是好人……呜,灼儿总算是能回家了,大恩大德定不敢忘~~~”许阳笙“噫”地一声,委实叫他恶心的不轻,“你……你好好说话!站直身体!肉麻作甚?”
沈星灼歪了歪头,“肉麻?”
竟还一副不解之色。许阳笙:“……”另一头,檀香茗离开赏金阁后,便一路喊着蝶儿的名字,而他身后则是跟着大串儿的白衣侍女。为了追上蝶儿,檀香茗甚至就连轻身诀都给使出来了,奈何蝶儿修为在他之上,这轻身功法也比起他来更加厉害。“蝶儿,蝶儿你站住!”
檀香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追出了紫煞城,他见蝶儿步子一顿,赶忙上前一把扯住了蝶儿的袖子,“你这是作甚,好端端的胡乱发脾气,你这丫头的气性怎就这般大?”
他再次狐疑,到底他们两个谁是主子谁是仆人?这当主子的是半点面子也没有,谁家主子会像他这样整天被自家丫鬟甩脸色。蝶儿似乎看出他想什么,笑不露齿地说:“呵呵,怎么?公子这是埋怨奴婢了,还是觉得奴婢没什么规矩,没有分寸?那您看,不如您杖毙了奴婢,也省得奴婢再气您了……”没等蝶儿说完,檀香茗猛地皱了一下眉,“瞎说什么呢?”
他攥紧了手中扇子,咚地一声敲在了蝶儿头上,“什么杖毙不杖毙,人言有灵,举头三尺有神明,可莫要再讲那些晦气话。”
蝶儿翻了个白眼,“您呢,要是看奴婢我不爽,您就趁早换一个,左右您身边莺莺燕燕众多,也不差我这么一个。而我呢,正好,也有点受够您的口无遮拦了,我是真怕再与您相处在一处,保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您害得连具全尸都没有。”
檀香茗薄唇一抿,突地收起了此前那副轻佻纨绔的模样,那双狭长的桃花眼好似灼灼桃夭,但此刻漆黑的眼底一片冷凝,一片暗沉,也锐利得直叫人心惊。“你再敢胡言就试试??什么叫连具全尸都没有?你是真活够了?你要是活够了,那不如我这就送你一程!也省得你回头死在旁人手中还得叫本公子去帮你收拾!”
他那张俊美风流的面容是彻底地铁青起来,这是动了真怒了。他这人也怪逗的,不计较蝶儿以下犯上,也不在乎蝶儿对他是否尊敬,却听不得蝶儿诅咒她自己死无全尸,而他一听那话就活似一只野猫被人踩炸了尾巴似的,就连心底也填满了怒火。蝶儿眼角一抽,突然挂上笑容说:“好嘛,好公子,您就行行好,奴婢嘴坏又不是一天两天,您就别和奴婢生气了,奴婢方才也不过是跟您闹着玩儿……”“哼!”
檀香茗没理她,长袖一甩转身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生闷气。这下可好,这哄人的,和被哄的,竟是彻彻底底地掉了一个个儿,还真是风水轮流转。也恰好是这时,远方传来高僧的诵经声。檀香茗抬头一看,顿时呆住:“……沈少主?”
好家伙,那不是他那君子之交淡如水,泛泛之交的好友沈殿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