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辅导班提前两天结束,一结束他便把我约出来,我们双双逃课出门,一起逛街唱K还是很潇洒,他递给我从武汉带回来的礼物,我看着这份迟到了接近三个月的礼物,还是有些感慨,又突然间想起黎昆,有些难受的捂住眼睛,襄阳以为我是因为他的礼物受到了感动才有些难以自持的哭了出来,连忙递给我卫生纸并且暖心安慰道:“不就是些礼物嘛,你要是喜欢以后我经常给你买,不要哭啦。”
我还是有些难过,于是匆匆对襄阳说:“我去趟洗手间。”
我匆忙赶到洗手间,急忙拨通了哥哥的电话,电话通了,我有些难受的质问说:“你上次同黎昆联系究竟是什么时候?”
哥哥被我突如其来的问题吓到了,思考了很久才慢慢说道:“老妹,你如果凡事都要问个清楚,就没有什么意思了了。”
我很坚持的说:“别的事情我或许可以一听而过,不过唯独这件事情,我还是要听一个真相。”
哥哥叹了口气,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用平淡的语气讲了出来:“大约三个月前,黎昆给我打电话告诉我他要去趟武汉,完成某项任务,具体是什么我没有细问,不过那时候疫情厉害的吃紧,我自然是尽力阻止他,可是等我再次联系上他的时候他已经到了武汉,我没有办法,只能尽力的劝他保重好身体,可是不久之后他还是感染了新冠,据说是在医院被感染的,我起初并没有想到这个病毒威力那么大,等到我真正认清楚这个病毒的威力的时候已经太迟了,我开了很久很久的车到了武汉,却只来得及隔着玻璃看他最后一眼,在我的百般追问下,医生才告诉我他死于心脏衰竭,可是我一直都知道他心脏不好啊,不过说起来他心脏还是那年他失恋在暴雨里留下的病根,我后来一直在想,如果知道他要去武汉,我代替他去,或许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了。”
我面无表情的挂了电话,慢慢的走出洗手间,看到坐在座椅上的襄阳,我笑着问他:“你最后一次见到黎昆是什么时候?”
他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避开我回答说:“我有些记不清了。”
我仍然笑着问他:“你已经知道他去世了对吧?”
襄阳怔了怔,随后低下头,轻声回答:“嗯。”
我转过头不再看他,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我一开始便觉得不对劲,你说你有所好转之后他就已经离开了,可是我最后一次和他通话的时候你就已经康复了,你不可能没见过他吧,但你却对他避而不谈,你是知道他怎么死的对吧?”
襄阳似乎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突然抬起头大声说道:“是,他是被我感染的,也是我故意延迟带他就医导致他的器官衰竭的,可是齐三誉,我就问你一句凭什么,凭什么你喜欢的人会是他,对你最好的人明明就是我,什么事情第一个想到你的人也是我,可是凭什么,就凭你们那从小的交情,我对你这全心全意喜爱的两年比不过他对你断断续续的示好?我就是想让他死,让你再也见不到他,齐三誉,这样你是不是就会正眼看我一眼,也让我不要再那么憋屈。”
我看着眼前的人变成我不认识的样子,我一步一步退后远离他,冷笑着对他说:“襄阳,本来要去武汉找你的人是我,是黎昆代替我去保护你,是黎昆不眠不休的陪着你,你对我的爱就这么病态,病态到对别人的生命不管不顾,做一个彻头彻尾的杀人犯吗,襄阳,我现在真的感觉自己不认识你了,你亲手杀死了我爱的人还在这里装作没事人一样和我逛街,说的每一句话包括承认你杀人的事实都那么坦然,仿佛你怎么做都是理所应当,襄阳,究竟我现在认识的人是真正的你还是曾经真正的襄阳已经死了你才变成的现在这样的恶魔?”
他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缓慢的又低下了头,我看他笑了起来,我仰起头不让眼泪流出来,最后对他说:“襄阳,从今天开始我们不再是朋友了,现在同你说每一句话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我也不想再看见你,不想看见一个杀人犯再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我转头离开,没有看到襄阳是什么表情,我想我是不愿意再见到他的,襄阳不仅夺走了我爱的人的生命,还让我对他一直存有误解,原来那天他对我说,他不能再等我了,是因为他去了另一个世界,我又抬起头看着星星,一如那一次在星空下听他讲述他的过往,而这一次,我也如同他那般,承受着失去挚爱的痛苦。
我喝的酩酊大醉,倒在河边,我只是又想起了他,我想我真的是不幸的,在几个月之内,接连失去了朋友与爱的人,如果那一次我没有让黎昆去到武汉,是不是这一切就不会发生,是不是我再勇敢一点,想尽一切办法去到武汉陪在黎昆身边这一切都可以被改变,是啊,如果不是我幼稚的行为,黎昆又何须去到武汉,黎昆还那么年轻,本来是一片光明的前途,因为我,把自己的光明坠入了黑暗,永远埋藏了起来,说到底,造成这一切的人是我,本该为此付出代价的人也是我,我看着手上的疤又陷入了沉思,上一次我为爱重生,这一次我为情离去,也算是情至意尽,我盯着面前深不见底的湖水,一瞬间又产生了冲动,突然间一个很熟悉的声音又出现了:“齐三誉,你在这干嘛?”这次没有光,我本可以清晰的看清楚他的脸,只不过眼泪替光模糊了视线,但我知道是他,我什么都没有说,顺势扑在他怀里,他很诧异,但他没有挣脱,他只是轻轻拍打着我,听我低声啜泣,良久,他慢慢开口:“要是你需要一个人倾诉,可以考虑一下我。”
我抬头看向他,似剑的眉,有星辰的眼,有些凉薄的嘴唇,我想,这次我终于记住了你,我离开 他的怀抱,想了想问他说:“如果一个人打着爱你的旗号害死了你爱的人,你会原谅他吗?”
他想了想,缓缓开口,声音有些落寞:“所谓的爱,就是不管她是否属于你,你都希望她好,而不是以爱之名为囚笼来禁锢她爱人的自由,如果他做不到如此这般的爱你,那这多出来的嫉妒心却是让你们连朋友都做不成,更别谈原谅了。”
我想了想觉得在理,有些释怀的说:“那又如何看待并且对待你们曾经交好的日子?”
他又是想了好久,随后淡淡的说:"所谓交好,如此看来他那时候付出的确实是一颗真心,又是说一颗真心不可辜负,可是时光已过,最起码那时你们是彼此坦诚相待,那时的债那时已经还清,倒也不算辜负,如果硬要说如何对待,只能放在心底里,闲来无事拿出来悼念悼念,或者说不去想他,让时光默默把他带走,直到彻底忘记他的样子。"我点点头觉得有理,他低头,正好看到我手上那道显目的伤疤,皱着眉头问我:“怎么?”
我有些羞愧的想把伤疤藏起来,他直接抓住我的手,又问了一句:“怎么?”
如果说第一次的询问是好奇夹杂着关心,那么第二次的询问倒是摆出了一副让我不能回避的架势,我有些尴尬的看着他,他眼睛也直直的看着我,我告诉他说其实我只是想寻求一点痛觉,证明自己的存在,他不置可否的继续盯着我,看得我有些难受了,我把脸别过去,对他淡淡的说:"当一个人极度难过的时候,他的思想与他的行为是不匹配的,准确来说,他的思想已经跟不上他行为的进程,他的思想处于一种停滞状态,我这么解释,你是不是觉得那些自杀的行为也没那么奇怪。"他还是盯着我,透过他的目光,我似乎看到一个赤裸裸的我尽数的展现在了他的眼前,我听他缓慢开口,声音仍然和从前一样,不带有任何情绪:“你知道抑郁症吗?如果你的情绪长期压抑着,得不到一个疏解的豁口,长此以往,便会因此崩溃,就像再大的鱼缸也装不下整个海洋,等到它超负荷运转时,就是整个系统面临崩溃的日子,所以,我希望以后你有坏的情绪可以告诉我,让我来替你分担一部分,而不是自己独自消化。”
我吸了吸鼻子,有些疑惑的看向了他,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我身上,笑着问我:“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着他给我披上的外套,有些不知所措的说:“你不和其他的人一样觉得我病态吗?”
他仍然笑着,挽起自己的袖子,一道道触目惊心的伤疤展现在我的眼前,我惊讶的说不出话,他还是笑着说,似乎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确切来说,我与你曾有过同一种想法,而且我的持续时间更长,如果说病态,曾经的我远胜过现在的你千万倍,可是我熬过来了,而且是没有任何人给我提供温暖的情况下,所以我也更能明白其中的艰辛,我想给你提供一个肩膀,一个累了可以休息,有困难可以依靠的肩膀。”
我有些动容的看着他:“仅仅是因为你经历过吗?”
他看着我,眼里还是没有什么情绪:“什么?”
我有些着急的开口:“我喜欢你,你可曾喜欢过我?”
他笑了笑,很平淡的说:“或许吧,但是我总是觉得现在不应该是说情情爱爱的时间,我们各自努力顶峰相见吧。”
我皱着眉头问他:“你想去哪所大学?”
他挑眉,看向我:“吉林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