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是从一个很……有本事的女人那里学来的。”
温言说道这里嘴角微微勾起。视线落在那边儿的宁宴身上。心里闪过嘴角勾出来的弧度更大了一点儿。庄大人觉得自己有些撑得慌,果然是闲着没事儿了,看这些年轻人撒狗粮。情情爱爱的,不适合他这一大把年纪的人。“公子喜欢这个女子?”
“应该是喜欢的吧。”
如果在半个月之前,温言的回应不会带着不确定。但是现在……眼前这个女子跟他记忆里那个人有很多相同的地方,也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就像……根本不是一个人。并不是那种经历阅读导致的差异。是……灵魂!想到这里,温言猛地站了起来。灵魂……自己能够重生,那别人呢?宁宴宁宴……就好像不是生活在同一个年代一样。如果……温言受到的刺激太大,脸色都变成了白色。他怎么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如果这辈子找到的人,不是那个人,那他现在所作的一切又代表了什么。温言脸上闪过恍惚之色。伸手……想要抓住一些什么。但是,眼前根本什么都没有,又如何的抓住。温言看向庄大人,开口:“如果,发现寻找一辈子的东西,并不是记忆中的样子,怎么办?”
“……”庄大人头疼了一下。这问题还真的不好回答啊!寻找了一辈子……那肯定是爱惨了。但是,如果爱惨了,又怎么会不是记忆中的样子呢。或许,爱的只是那段记忆罢了。当局者迷啊!庄大人笑了一声:“不是记忆中的那个院子,或许是记忆错了,原本的轨道原本的样子就是你寻求到的样子呢……”说完停顿一下,继续道:“年轻人总会被记忆被风景影响了感官,比如我家的夫人,我求娶的时候,身边的人都说她是母老虎,说我是以身饲虎,但是我家夫人真的很漂亮啊,感情的事儿始于颜值,这没有错的。成亲之后,美丽的面庞看多了会厌倦。我就觉的家里的婆娘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想要纳妾,甚至去外面看一下风景。但是……人到中年,各种危机的时候陪伴的还是夫人啊!现在,貌美如花的夫人还在家里等着吃烤串呢,不跟你讲话了,我得回去了。”
庄大人从石头凳子上站起来,随口安慰道:“寻不到想要的那个,或许你需要的本就不是你想要的那个,年轻人莫要纠结,前路还很长……”庄大人起身走到宁宴的摊子前面。迈着慢悠悠的步子,在人群里排队。脸上慈祥的笑容那么让人羡慕。温言在树下站了好久。天色变暗,集市上早就没有人影了。温言才往沟子湾走去。远远看着沟子湾,跟记忆里的样子没有什么区别。若是非得找出一点儿不一样的地方。大概就是……记忆里面的村子繁荣富强,道路平整……现在呢,闭塞穷困,人也愚昧。当初那个女人究竟是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把小小的村子变得那么美好呢。温言头一次感觉到无力。回到家里,眼前的宁宴正在洗手做饭。她在努力的生活着,努力的寻找明日的美好。那么努力的一个人……那么鲜活的一条生命。若是按着原本的轨迹,眼前的少女还应该在那个宁家院子当牛做马,日复一日的繁重的生活将人变得麻木,将人变得没有追求甚至变得尖锐刻薄。在明年……清君侧的时候。被陆含章……再过几年,性子大变。性格大变。换了一个灵魂呢。他为什么就没有想到,那个宁宴是换了一个灵魂呢。温言在门前站了很久。久到少女宁宴提着灯笼走出来。“公子,您在外面站着做什么,外面虫子多的很,会吃人呢,赶紧的去房间休息,我去把艾草点上。”
艾草燃烧出来的烟雾可以驱逐蚊虫。少女宁宴表现的越好,温言内心就越挣扎。一步一步往书房走去。顺手把书房的门给关上了。宁宴站在外头,摸着自己的脖子。心里有些惴惴不安。公子今儿到底是怎么了。瞧着似乎受了天大的委屈但是,公子那么聪明的人,谁又能给公子委屈呢。少女宁宴想不通。又担心温言做出伤害身体的事儿,回到房间添了一件衣服,守在了书房外面。也不知道等了多久。书房的门从里面推开。宁宴听见动静,猛地抬头……“公子,你醒了?”
“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哦。”
宁宴跟在温言身后,走到了书房里面。书房有些凌乱。桌面上的宣纸上被压出了褶皱。地面上还多了一些碎纸屑。眼前能够看见的这一切都在证明公子的心情不好,非常的不好。来到这个院子将近两个月,还是头一次看见公子这般的失意。宁宴这么想着,不其然对上温言的目光。宁宴的心脏猛地一揪。公子……公子看她的时候眼睛里少了温情,多了冷漠。就跟陌生人一样。宁宴突然有些担心起来。抿着嘴唇,等着温言发话。她知道,公子这次的谈话很重要。重要的程度……甚至关系到生死。这么说虽然有些有些夸张。但是对于宁宴来说,确实比生死还重要。怯生生的眼神落在温言身上。不一样不一样的……上辈子那个女人什么时候会用这种眼神看别人呢。只会盛气凌人,只会气死人不偿命。之前怎么就没有发现不一样呢。温言眼里的伤痛很浓郁。宁宴手指落在另一只手里,扣了几下。本来就不怎长的指甲直接断了。“公子,您别难过。”
宁宴没忍住,劝说的话脱口而出。温言呼出一口气,视线再次落在宁宴身上。“如果,我让做一件事儿,可能可能会把你小命给丢了,你……”“公子吩咐就好。”
宁宴浅浅笑了一下。笑容恬淡的很。同样的容貌,同一具身躯,因为里面装着的灵魂不一样,一个张扬艳丽,放肆肆无忌惮,充满野性侵蚀的美。另一个则是如同长流的细水,并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水花,缓缓流淌,钻进人的心脏。真的是……都是债。“明年再说。”
温言摆摆手,宁宴转身离开。还有一年……宁宴轻轻笑了一声现在的日子很好,若是以前打死都不会想到能够每天开开心心的过日子。即使只有一年,也无所谓。这些日子的相处,宁宴自觉已经足够的了解温言了。公子他从不说没有把握的话。既然说了,那就代表做了那件事儿可能把小命给丢了,既然这样那就丢了吧。有些人活到四五六十岁都没有快活过。她呢……这段日子过的很开心,已经把别人一辈子都没有吃过的肉给吃了,喝了药还有糖吃,还有一些话梅,蜜饯,都是可值钱的东西了。而且还有一年快活的日子,没的理由去伤春悲秋。一年的时间,很长呢。足够做很多事儿呢。宁宴脸上带着笑。轻快都步子在院子里移动,直到走回房间,趴在床上。才能感觉到席卷而来的疼痛。不过,到底是一晚上没有休息,摸到床榻的一瞬间,宁宴就睡着了。温言站在院子里。瞥一眼小推车。心里有些空荡荡的。轻轻叹了一口气。走到宁宴的房间里,伸手在枕头上摸了一下,是湿的。小丫头哭过了。……温言呼出一口气。转过身子关上门。一个人走到河边,河水里时不时会有银色的光芒闪过。河水里生长着一些河鱼。鲜美的很。不管是清蒸还是红烧,亦或者糖醋了都是极为可口的。那个女人,说起吃的来那叫头头是道。似乎她生活的环境就是那般,每日都在各种美食里挣扎。在河边坐的时间太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温言转身,往家里走去。山脚下的那个院子陌生而熟悉。在这个院子里住了一辈子呢,自然是熟悉的很。但是……里面的那个人。小姑娘本质也不是个坏人。是他硬生生的将人家的生活轨迹给改变了。孤家寡人孤家寡人。天定的命数,即使高塔里的国师,也没有能力逆天而为,虽然说人定胜天,但是这命数,哪儿能说改就改的呢。终究是没有得到那个想要的人。至于眼前的小少女。就算真的在明年把少女推给陆含章,就算真的生下了孩子,现在……被他教导了一段时间,少女心理上的素质已经比之前强大很多,会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失去生活的希望吗?应该是不会的。难不成要亲自动手……送少女去黄泉九幽?温言这次是真的放弃了。他曾经从宁泰安的嘴里听见过一个词语。叫做蝴蝶效应。他这只蝴蝶,翅膀轻轻的一忽闪,竟然把自己给坑了,也算是前无古人了。苦笑一声,走到房间里。将写下来的札记放在身上。休息一日。温言走出家门。看一眼削制竹片的宁宴,说道:“我去京城一趟,回来可能遥遥无期,你……好好的,若是遇见喜欢的人把自己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