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她鼓起勇气回答那声音:“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虚空之声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说:“真是个愚蠢的家伙。都到这种时候了,还搞不清什么状况吗?”“你会死掉的,而且是最惨烈的方式”它又说。 她还在抗拒那蛊惑:“闭嘴……不要再说了……” 尽管如此,脑海中静止的画面却又一次动了起来。自己来到那废墟之中,终于见到了妈妈的背影。妈妈似乎察觉到她的到来,转过了身,绝美面庞粘了些战争的飞灰,却显得更动人心魄。 而在现实中,朝苍玉伸出的手不住地颤动,她想起队长和她说过的话:“你能为了所有人,献出自己的生命吗?”
“我愿意!”
她是那么坚定的一个人啊……不过,那样的坚定也就到此为止了。 同伴们也意识到她的不对劲,然而这危急关头,却只能强迫她做自己该做的事。 “小满!”
领头人又催促:“再不动手就来不及了!”
苍玉已经变成了怖人的血色,光辉也愈发混浊,越看越像一颗滴血的肉球。而在这恶化的尽头,血之屠夫将卷土重来。 而作为人们唯一的希望,唯一一个能撼动这魔力的人,小满仍处于巨大的陷落中,没能抽身。这时心中的声音也越发刺耳:“愚蠢。光靠自己一介人类之躯,就妄想能抵挡洪流么。”
“没有我,你什么也做不了”声音来到了最近,几乎是在她耳根下响起:“你会死无全尸的……就这样将母亲付出生命的代价挽救下来的身体交出去,真的好吗?”
回忆中,妈妈望来的目光带着笑意,似乎要将最美好姿态呈现给自己。可此时绝美面庞已经飞快地化为飞烟,到最后那双明眸也消失在空气中。 “别说了!”
她尖叫一声。随后全身一软,无力地跪了下去。
伙伴们被她这模样吓了一跳,默默地看着她。 “不行,我做不到……”她崩溃了,跪在地上泪流不止。 “……” 所有人都说不出话,也不知该如何去唤起她的斗志。谁都知道这临门一脚的失败意味着什么。 而此时苍玉已经黯淡到极点,随着那仿佛吸收一切的黑暗在球心中生出,行星般的压迫力,席卷全场! 所有人都一惊,被这杀气压得喘不过气。 何其可怕的压迫感! 就像无数绝望、怨念的集合体,深深渗透于血液之中,让人不寒而栗…… 像是在嘲弄他们的双眼,在他们动摇的那短短一幕,苍玉已经长成了血肉之躯的模样。古装男子形态的血魔,出现在众人面前。 恶魔,降世…… 可牠重生的第一件事,并不是急着去面对伤过自己的猎魔者。而是惊讶于自身的形态:“为何吾会以这番姿态重现天日?”但下一秒,牠似乎听到什么内心的召唤,明白了其中的原由。 “哦?是这样么?”
血魔:“人所恐惧的事物,通常和自己的种族拥有相似的形体么……人类蝼蚁,真有意思……”
“吾能感觉到,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出……祭献了上万个人类元神,竟然就能达到这种境界。柔弱姿态竟牵连着如此惊人的力量,太不可思议了!人类……或许吾该好好研究一下其并不起眼的构造了……” 紧接着,牠便把注意力放回到一众猎魔人。仅此一眼,就让他们胃里翻江倒海。 “呜啊!”领头人只觉得浑身栗动着不适之信号,直接吐了出来。
其他人也力不能支,作难受姿态。 不行……这怪物……会杀掉所有人的……小满心想。 我都做了什么……因为我没有尽到自己的责任,现在大家都要…… 血魔脸上露出怖人一笑:“至于你们……黄泉之路可以结伴同行,真是感人至深呢!”牠发动了术式,可怕的魔神之力竟让时空都扭曲、隐隐作痛。那一刻,所有人都出现了幻觉,以为自己的胃袋长出了人脸,并在腹中疯狂地嘲笑着。 ……完蛋了。 雪扯下了颈上的宝石链,朝小满扔了过来。那冰蓝色的宝石在小满眼中倒映着华美的光,越靠越近。 宝石生生停在了离她不到一根头发的距离,并发出构析时空的光。在她诧异的目光中,一个表面布满方程和法印的冰膜结界从宝石生出,将她从这尘世分离出来。 ?雪儿姐? “啪!”
下一秒,领头人的身体忽然爆开。 血液,在空气中荡漾着,与那魔力是那样惊人的同步。在魔力的蔓延下,刀男,火术士……所有的伙伴,一个接一个地化成了血泊。 而将唯一生机留给了她的雪儿姐,回过头朝她轻轻看了一眼,那温润眼神,似乎在诉说什么。 然后,雪儿也在她眼前爆开,成了一滩血水。 “……” 就这样,身处结界中的小满,眼睁睁看着队友全军覆灭,而被结界保护、唯一幸存的自己,根本无能为力。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她开始崩溃地大叫起来。
—————— 一切仅仅发生在眨眼间。上一秒,所有人都好好地站在面前,而下一秒,他们便只剩地上的那滩红色。 啊…… 她彻底崩溃,仿佛自己也成了那滩血液:大家……大家去哪儿了…… 她眼睛死了一般盯着那狭小的结界,雪儿爆开时喷了一些血在结界上,但很快就被凝结成冰,看不出来了,像是不曾在这世上留过任何痕迹。 又是这样了…… 又有人离我而去…… 雪儿姐,队长……剑铀队的大家……这一次,轮到他们了么…… 是我的错……她目光顿时一片黯然,像死去的、在黑夜中不再涌动的海水:是我害死了他们—— 而在她面前的血魔十分惊讶于她的幸存,好一会才理解是那冰结界在起作用。 “这是……绝对的零度么?”血魔自顾自得地说道:“有一丝……叛徒们的气味。真是可悲呢。”
“既然是绝对零点,那就没办法了。吾可是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得完成呢。”
牠又看了结界两眼,随后转身而去,就这么离开这一地狼藉。
从始至终,牠都没有去理会结界中的小满。而后者仍处于巨大的崩溃,像一具没有知觉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