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青芙不知雪球要做什么,便走到一旁避开卫天凌的视线,从洞府内召出雪球捧在手上。如今雪球长大了不少,羽毛从原本的雪白转变为了淡金色,身子也不再是圆滚滚的,开始长脖子了。它站在卫青芙的手上,歪着小脑袋看向不远处的卫天凌,随后冲卫青芙叫了一声,卫青芙感觉到它想给自己什么东西,却不太明白它的意思。雪球叫了两声,见卫青芙毫无反应,急躁地低头在她手心啄了两下。卫青芙苦笑着与它神识交流,“你急也没用,我不明白呀。”
雪球生气地叫了两声,又低头啄了一下她的手心,此时灵台内的烛阴仿佛看不下去,出声道,“它让你借其双目。”
卫青芙一愣,“怎么借?像上次你借我双目那样吗?”
“山葵尚处年幼体,无法主动借汝,需汝自行借其双目窥探。”
“那要怎么做?”
卫青芙接着问道,她也没学过驭兽术啊。“神识共融即可。”
烛阴说罢,卫青芙心想,你这说了跟没说没什么区别啊。许是察觉到卫青芙的疑惑,烛阴轻“啧”一声,随后道,“吾仅演示一次。”
烛阴的话音落下,卫青芙感受到灵台内烛阴虚魂的存在突然清晰不少,且前所未有地不断增强存在感,仿佛有一股力量引导着她不断感受它的一切存在。在即将到达临界点,她隐约觉得可以掌控烛阴的一切时,那股连接被烛阴主动中断了,卫青芙念头一晃,所有感官再度回到了原来。她愣了愣,随后道,“……我明白了。”
烛阴见她一遍就会,便不再开口。卫青芙回想着方才烛阴引导自己的感觉,尝试着在神识之中完全感受雪球的一切,雪球十分乖顺地任由卫青芙一点点完全掌控自己的存在,直到神识共融的那一瞬间,卫青芙有一种雪球变成了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的错觉。她尝试着以雪球的双目望向前方,刹那间眼前的景色蒙上了一层淡绿色,与修士之躯所见过的世界多了一丝不同。在不远处的地上,卫天凌依旧躺在地上,而在卫青芙的眼里,可以无比清晰地看到他的皮肉、内脏、奇经八脉、灵根、丹田、气海、穴位……人体的一切在她眼中都变得无所遁形。在卫天凌的丹田上,明显有一半呈暗红色,从那里源源不断地将气海中的灵气腐蚀得污浊不堪,此时他右臂的断口正不断地流血,由于剧痛,全身灵气暴动,气海已岌岌可危。卫青芙从未看过如此细致的人体,她解除神识共融,对雪球道,“你想让我看的便是这个?”
雪球晃了晃脑袋,回过神来,“叽”了一声。卫青芙隐约感受到,雪球似乎是看出卫天凌与她同出一脉,以为卫青芙要救他,于是让她借自己双目看清卫天凌真正的伤势出在他的丹田上。她知道雪球是好意,便摸了摸它的小脑袋,雪球欢快地在她拇指上蹭了蹭。将雪球再度收入洞府,卫青芙保持着匿息术往密林外面走去,她并不打算救卫天凌。听到脚步声再度响起的动静,倒在地上的卫天凌再度警惕地抬起头,声音嘶哑地开口,“谁?谁在那儿?”
卫青芙恍若未察,脚步未停。卫天凌瞪着虚空处,满脸血污,突然出声,“可是哪位前辈大能路过此地?求求前辈,救救我!我卫天凌这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前辈!求前辈救我一命,要我做什么都行……”卫青芙皱了皱眉,卫天凌在她身后不断求饶哀嚎,吵得她耳朵疼,她停下脚步,掩饰了自己原本的声音,带着一丝冷嘲开口,“若要我救你,条件是你自废丹田呢?”
卫天凌终于听到了回答,满是血污的虚弱面容上出现错愕,要他自废丹田,岂不是等于让他自废修为,这辈子都只能当个无能的废物?卫天凌带着哭腔开口,“前辈可否换个条件?我、我乃是单灵根,是我家族中最有希望飞升之人,若是自废了丹田,我这辈子就完了,前辈要什么都行,只求保住我的丹田可以吗?”
卫青芙见他不肯,忍不住冷笑一声,性命都不保了,还想着保住丹田,又是何必?他丹田如今早已废了,只剩半边空壳在勉强维持,若不废了丹田,用不了多久他便要堕入邪修、甚至堕入魔道了。卫青芙懒得再多说,转身离开了密林。卫天凌没等到回答,接连叫了数声都无人回应,眼中露出绝望之色,他倒在地上挣扎许多,浑身狼狈,脸上已是涕泗横流,凄惨的模样再无当初盛气凌人的景象。右臂的伤势未止住血,浑身开始变冷,气力都在缓缓消失,卫天凌想到什么,咬牙颤抖地抬起左手,咬破指腹,颤颤巍巍地在虚空中以鲜血画下一道以血脉相召的阵法。勉强挤出一丝灵气激活阵法,数秒后,从阵法中传来了卫炜的声音,“天凌?”
“爹!!爹——!!”
卫天凌终于放开了嗓子哭喊出声,“救我!!”
卫炜的声音顿时高了不少,“天凌?!你在何处?!”
“我不知道……”卫天凌哭喊着含糊道,“爹快来救我,我要死了……”“你别急!爹马上过来……”卫炜的声音染上一丝急躁,仿佛在吩咐另外一头的下人,“快去拿少爷的魂灯!!搜寻少爷的踪迹!!”
“爹,我被人砍了一条手臂……”卫天凌哭喊道。卫炜的声音一顿,随后怒不可遏道,“是谁敢伤你?!”
“是仙坞中的三人……”卫天凌还待继续说,此时体内的灵气无法控制,阵法闪烁了数下后暗淡了下去。卫天凌气力不济,垂下左手,没有精力再去激活阵法了。他倒在地上,双眼瞪着虚空处,眼底渐渐浮出仇恨之色,目眦欲裂地喃喃道,“……都怪卫青芙,一切都是卫青芙的错,我一定要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