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她怀中的宁水音脸色苍白,一缕殷红的鲜血自嘴角流下,周身的护体罡气消散殆尽,眼神微微溃散,倒映出卫青芙惶恐不安的面容。卫青芙没想到,宁水音会替自己挡下卫天凌的那一掌。眼眶涌上湿润的液体,她深吸一口气,控制住微微发抖的身体,让自己镇定下来。如今她们还没有脱离危险,宁水音受了重伤,只能靠她了。“你还能听到我的声音吗?”
她低声对宁水音开口。宁水音溃散的双眼微微聚焦,缓慢而艰难地颤抖了一下睫毛。卫青芙见她还残留着一点意识,立即道,“你保持意识不要昏过去,我先带你离开这里!”
她环顾了一眼四周,这里是一处荒芜的矮山,周围散发着若有若无的妖兽气息,她必须马上离开,找个藏身之地先处理宁水音的伤势。她咬牙将宁水音背起,之前接了卫天凌一掌的胸口因为用力而隐隐刺痛,也不敢多停留,勉强催动灵气,御剑离开原地,寻了处低矮的山洞躲了进去。将宁水音放在山洞崎岖的地上,卫青芙再度探查宁水音的情形,发现她已陷入了半昏迷的状态,嘴角再度流出鲜血,体温低得吓人。卫青芙不知她受了多重的内伤,更不知她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此时宁水音放在地上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卫青芙立即握住她的手,低声安慰,“没事,这里暂且不会有危险。”
宁水音失去血色的嘴唇蠕动了两下,卫青芙见她似乎有话要说,立即俯下身去,便听她的气若游丝的声音艰难地响起,“……不要……让我……在……这里……放弃……”卫青芙的眼眶涌出温热的液体,握着她的双手微微用力,勾了勾嘴唇,低声安慰她,“放心,你要跟我一起离开秘境的。”
宁水音似乎也想回之一笑,然而最后一丝气力消散无踪,闭上双眼,无力地松开了卫青芙的手。卫青芙眨了眨湿润的睫毛,深吸一口气,召出雪球。既然宁水音不想在这里捏碎身份玉牌,那她死也要保下她的命。雪球本就在洞府内察觉到了卫青芙的身体情况,此时被召出来后,焦急地飞到她的手上,朝她喊道,“卫?”
卫青芙声音低哑地开口,“先别管我,你帮我看看她的情况。”
雪球忧心忡忡地看了她一眼,从她手上跳下来,落到宁水音的胸前,下一秒,雪球的身体微微发出光芒,片刻过后,雪球朝卫青芙含糊不清地叽叽喳喳了一声。卫青芙从雪球的情绪中感知到,宁水音的情况很糟,而且比她预计的更严重。“你能救她吗?”
雪球摇摇头,“唔嗯!”
“之前你不是替我治过好几次吗?”
卫青芙语气有些焦急。雪球有些垂头丧气地再度摇头,又是一连串听不懂的叽叽喳喳。卫青芙凝神努力分辨雪球想表达的意思,最后推测道,“是因为我与你缔结了灵兽契约,而她没有,所以你无法治她?”
雪球又是摇头,似乎并不是如此。卫青芙实在不懂,忍不住冲灵台内许久没有过动静的烛阴喊道,“烛阴!你还醒着吗?!”
自从她进入这片修罗界的域外空间之后,烛阴便没了动静,连气息都弱了很多。卫青芙连着喊了几声,烛阴都没有半点回应,灵台内连它的虚魂都似乎成了死物。卫青芙心中生出一抹从未有过的惶恐,从她到玄天界以来,她从未面临过有人倒在她面前,随时可能会死。她知道对玄天界的修士来说,陨落是随时会发生的事情,然而这个人不可以是她不久前还曾并肩作战过的战友,不可以是那个替她挡下死亡的人。卫青芙忍住涌上眼眶的热度,朝雪球祈求道,“你先试一下?可以吗?”
雪球望着卫青芙,漆黑的双目眨了眨,像是完全明白卫青芙的一切情绪,它再度看向昏迷不醒的宁水音,随后闭上双眼,伴随着它的举动,从它身上猛然亮起一道金色的光链,与宁水音额间相连。这道光链之中的力量不断从雪球的身上缓缓传递至宁水音的额间,卫青芙屏住呼吸注视着这一幕,然而片刻之后,光链忽然暗淡下去,于此同时雪球仿佛失去力气,往后一倒。卫青芙立即抬手接住雪球的小身子,担忧地道,“你没事吧?”
雪球虚弱地“叽”了一声。卫青芙忽然之间福至心灵,“你的灵气不足以支撑你治疗她,是不是?!”
雪球点了点头。卫青芙立即道,“那若是由我来治疗她呢?”
她猛然想到了当初自己曾借过雪球的双目,“若是我借你双目,能不能帮你治疗她?”
雪球歪了歪脑袋,不确定地“叽”了一声。“试试吧!”
卫青芙说罢,再度如上次那样,在神识之中感受雪球的存在,直到她与雪球神识共融之后,接管了雪球的一切。她立即用雪球的双目看向地上的宁水音。此时在她淡绿色的视线内,宁水音躯体的一切都无所遁形,那些常人双眼无法窥见的奇经八脉、灵根、丹田、气海、穴位,以及围绕在体内外流动的灵气,全都清晰可见,甚至能看清气海之中沉浮的元婴。在宁水音的体内,她的经脉被震断了十几处,内脏亦有严重的受创,所幸灵根丹田并无损伤,而被重创的五脏六肺让她周身灵气迅速消弭,破损的血管在体内流出大量鲜血,若是再拖延一刻,她便会当场殒命!卫青芙深吸一口气,此时她与雪球神识共融,能感受到雪球想要修复宁水音体内断裂的经脉。她想让雪球再试一次,念头一出,雪球便立即了悟,再度发动了山葵本能的治愈之术。金色的链子链接到宁水音的额间,这一回卫青芙看清了,那金色的链条竟是雪球将灵气转化为了治愈术,没入宁水音的灵台,将灵台浸染后,一路沿着奇经八脉开始修复。卫青芙立即配合雪球,将灵气持续不断地稳定输送入雪球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