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娘亲用来哄我的玩意儿。你用手指敲一下它的背部，会有惊喜。”
卫青芙淡笑着说罢，牵着卫梨也离开了宫殿。奇罗坐着未动，片刻后微微动了动指尖，敲了一下海螺的背部。下一秒，一道柔和空灵的女声从海螺中飘扬而出，哼着悠长而舒缓的歌谣，在宫殿中不其然响起。奇罗怔怔地仰起头，仿佛看到了歌声飞扬在宫殿上方，而后婉转地飞出窗外，往远方的天空飘去。铃奚也被歌声所吸引，下意识抬头，望向窗外的天空。歌声如燕群一般飘过白金色的王宫，飞向修罗界永远血红暗沉的天空。卫青芙与卫梨的身影也在天空下渐渐走远，与沙鼠一同离开王宫，最后消失不见。宫殿内，白幽的歌声轻柔地回荡在整个宫殿之中，奇罗始终保持着望向窗外的姿势，抬着头一动不动。良久，一滴晶莹的光芒从它背对的脸庞中滴落了下去，落在手心里的海螺上。——那是白幽最后所能留给它的东西。卫青芙带着卫梨，跟在沙鼠的身后回到了奇罗在宫外的府邸。如今载地大阵已经关闭，偌大的府邸已经回到了地面上，除了地面多出深深的裂痕之外，一切都仿佛回到了原状。沙鼠淡淡地道，“明日修罗界的结界之门会被打开数秒，到时候你我可以通过结界之门离开。”
当夜，卫青芙与卫梨躺在房中，彼此抵足合衣而卧，谁都没有睡意。这一切对卫梨来说都仿佛是一个梦境，血脉激活的痛楚，重新恢复视力的双眼，还有那些过往的纠葛与娘亲的故人……一切都超出了卫梨十五年来的认知。她躺在床上毫无睡意，握着姐姐的手，小声开口，“姐姐，我会不会一闭眼，再睁开后又回到过去啊？”
卫青芙听出她的茫然与忧虑，不动声色地低声道，“不会的，小梨要学会接受这一切。”
卫梨低垂着羽睫，没有出声。卫青芙想了想，道，“等我们明日离开修罗界了，我先带你回家去见爹，他肯定担心死你了。然后我们再一起去天罡仙府，小梨你是单金灵根，一定能顺利被收为正式弟子的。”
果然提起这些，卫梨的注意力被转移，立即兴奋了起来。她小声道，“什么是正式弟子啊？”
“弟子拜入仙门之后分为正式弟子与记名弟子，记名弟子也被称为外院弟子，就是打杂的。”
卫梨小小地惊讶道，“仙门还有打杂的弟子啊？”
“……”卫青芙难得在她面前沉默了一下。该怎么告诉她，不仅有打杂弟子，而她曾经还是那个看山门打杂的弟子之一？卫青芙轻咳两声，道，“外院杂事多，当然有打杂弟子，但外院弟子里藏龙卧虎，小梨也不可小看他们。”
“噢噢！”
卫梨双眼发光，显然想起了卫泉给她讲过的众多传奇话本，“明白了！”
“嗯，等你成为正式弟子之后，就能去姐姐在的宫门了。”
卫梨兴奋道，“姐姐这么厉害，这个宫门一定是仙府最厉害的宫门吧？！”
“……”卫青芙二度沉默，见卫梨兴奋不已，决定在她还没进仙门前不打击孩子的兴致，“……没错，很厉害。”
卫梨更是开心，握住了拳头小小声地自言自语，“我一定要努力进去！”
卫青芙被她逗笑，又继续与她絮絮叨叨了一些仙门内的事情，不知不觉一夜悄然过去。天色将亮时分，两人从床上起身，虽然两人一夜未休息，但精神并无疲乏，卫梨更是神采奕奕，已迫不及待想回玄天界了。不久后门口出现一道身影，卫青芙以为是沙鼠，打开房门后却发现是那名救过卫梨的修罗阿隼。阿隼紧张地看了卫青芙一眼，有些手足无措，结结巴巴地开口，“大、大人。”
卫青芙露出一丝讶异，没想到短短数日内，阿隼居然学会了人言。她侧身道，“你来找小梨的？进来罢。”
阿隼弯腰朝她鞠了一躬，而后踏入房内，看向卫梨。卫梨见到它之后，笑着迎上前握住它的手，“你来啦！”
阿隼浑身僵硬地站着不动，任由卫梨牵着自己的双手，张了张嘴，一句话都没说出口。倒是卫梨立即猜出它的来意，“你来送我的吗？”
阿隼僵硬地微微点了点头。卫梨脸上露出遗憾之色，“我今日便要走啦，以后我们可能无法再见了，你要好好的呀。”
阿隼蠕动了一下嘴唇，没有出声。此时沙鼠前来找卫青芙准备一道离开，卫青芙见状便对阿隼道，“我们要走了，希望不必再会。”
下一次见面，恐怕便是在玄天界的交战之中了。卫梨见该走了，便放开它的手，朝它微微颔首，而后走到卫青芙身前任由姐姐牵起手，一道踏出房外。阿隼站在房里，仿佛直到此刻才终于回过神来，它跌跌撞撞地奔出门外，望着卫梨的背影，张了张口，然后用力无比地喊出了她的名字。“卫梨——！！”
这道声音咬字清晰饱满，仿佛已暗地里练习过成千上万遍。卫梨回过头，露出一个讶异无比而又开心明媚的笑容，朝它用力挥了挥手。此后多年，这个笑容都不曾在它心中褪色过，永远如初见时那般鲜活。卫青芙带着卫梨踏在欧皇剑上，跟着沙鼠穿过重重枯山与沙原，最后停留在一处广袤荒芜的荒野上。漫无边际的荒野上，周围光秃秃的一片，唯有一道巨大的竖瞳伫立在天地间，散发着荒蛮而寂静的气息。几名高阶修罗已在原地等候，其中赤魈的身影格外醒目。从那日王宫战场上分别后，卫青芙就未在见到赤魈，如今乍一见，卫青芙感觉它似乎力量减弱了不少，大概是受到了血逆的影响。赤魈依旧习惯性沉默，见沙鼠与卫青芙、卫梨走来后，只朝他们微微颔首，而后示意身后的高阶修罗准备开始。三名高阶修罗走到那枚巨大的竖瞳前，抬手一同准备开启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