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真是太子,你认为我是真想不起过去,还是在骗你?”
阿天忽然轻笑一声,“袁昆,你这一招挑拨离间实在是不怎么高明。”
袁昆看着阿天,心反倒是一点点沉了下去。他瞧见太子那一次,已经是几年前的事了。眼前少年长得和太子并不相似,也不像太子那样体弱,只是不知如何得到了太子佩剑而已。少年并没有上当!阿天似笑非笑,一字一顿:“反正你也活不久,不如,就将这个秘密带到地下吧!”
袁昆并没有看到,在转身的刹那,阿天的笑意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捉摸不透的深沉的。袁昆死死盯着阿天离开的背影,最后决定再赌一把,“就算你不是太子,难道你对那个位置没有野心吗?传闻没有多少人见过太子,你既然拿着太子的佩剑,即便是冒充太子,又有谁能揭穿?”
阿天一顿,随即加快脚步离开,就好像是怕自己动摇,背叛了谁似的。袁昆咬牙切齿。那个大夫已经生不如死地挣扎着,根本无力顾及袁昆这边做了什么,更听不到袁昆说了什么。他只想去死,立刻马上。袁昆不愧是狠人,哪怕毒性已经发作到常人难以忍受的地步,他仍旧死死扛着,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叫自己丢掉尊严:陆小云,你最好早点杀了我,否则……“否则什么?否则袁昆会逃出去?太守大人,我还没追究为什么府衙大牢的人也是袁昆的同伙,你还反过来指责我私闯大牢?莫不是太守大人觉得大泽城被天花肆虐才是好事?”
陆小云冷冷地质问太守。太守抹了一把冷汗,叫苦不迭:“陆姑娘误会了,下官的意思是,陆姑娘好端端,怎么会夜探府衙大牢?下官知晓陆姑娘不可能劫狱,可若是大牢里发生了什么事,陆姑娘也脱不了干系呀!”
陆小云淡淡地道:“既然如此,太守你还是想想怎么跟杨将军交代,为何会有杀手夜袭杨家这件事吧。”
“什么?杀手夜、夜袭杨家?”
“要出去看看府衙外头的尸体吗?”
陆小云本来不想让太守知晓这些杀手死于她的手。但是袁昆他们带了天花病人穿过的衣服来大泽城,并且不止对一个人下手,天花传染性极强,一旦这病真的在大泽城蔓延,那就不止是治病不治病的事了!袁昆这么丧心病狂,也许还在奉阳关做了同样的事,所以,这种事必须要官府来出面。她可以一个人拦住西域人的兵马,却无法控制一座城的人都生病。“陆姑娘,大半夜的,开这种玩笑不好!”
“谁他娘跟你开玩笑了?你这狗官,一心只想着自己那身官服了?如果大泽城真的有天花,那你就等着自己的被罢官好了。毕竟天花会死很多人,即便你是楚王的人,楚王也不可能冒着犯众怒的风险来保你。”
太守被陆小云骂得哆嗦了一下。“这、这……应该是袁昆他们骗你的,把天花病人穿过的衣裳带来大泽城,他们也早就生病了吧?”
“如果他们是将活着的天花病人带到大泽城呢?你难道不知道曾经长过天花的人几乎没什么可能再感染天花吗?我没什么耐心,再问你一遍,你下不下令去查这件事?”
陆小云神色冷凝,一副不好说话的样子。太守吞了吞口水:“下官可以明日再答……”啪!陆小云身侧的茶几被她一掌拍碎,吓了太守一跳。我的百年黄花梨……太守心都碎了。陆小云却阴恻恻地开口:“大人你说可不可以?”
“我、我马上就派人去查。”
太守战战兢兢,生怕下一刻自己脑袋就跟这黄花梨茶几一样。说完,太守急忙往外走。他是从睡梦中被陆小云在被窝里扯出来的,两人还在太守的房间,太守夫人缩在床角,脸色发白。陆小云这才对太守夫人说道:“抱歉了夫人,事急从权,我也是没有办法,就不打扰夫人歇息了。”
太守夫人目送着陆小云离开,半晌才松了口气。这陆家姑娘如此凶残,半夜也敢闯入别人房间的吗?如果陆小云说的是,那他们一家子怕是性命难保,念及此,太守夫人反倒是感激陆小云这么冲动。哪怕是误会,也比天花真的在大泽城肆虐的好,那可是九死一生的病症啊!当太守走出去看到府衙门口那一摞尸体,不由得汗毛倒竖。他赶紧让当值的衙役将府衙的人手全部喊了回来,让人带着陆小云去那些袁昆交代出来的人家看看是否染上了天花。陆小云毕竟对大泽城不熟悉,有人带路自然是更快的。“总共有十二户人家,都分散在城里各个地方,这样的话,只怕到天亮也走不完。”
阿天在边上道,“太守大人,这大泽城可还有医术不错的大夫?喊上他们一起帮忙,尽快确定这十二户人家是否都染上了天花。”
“公子说得对,下官这就去安排。”
太守对着阿天,也下意识地一口一个本官,忘记了他是大泽城的太守,官阶并不低。陆小云说:“这样,我去最远的那几户人家,剩下的太守大人看着安排,如果不能确定,就将一家子都带回府衙,由我来号脉诊断。”
“好,一切都听陆姑娘安排。”
太守又偷偷抹了下冷汗。“阿天,你留在府衙,我不确定袁昆在外面是不是还有同党,如果被他们发现了什么,说不定回来劫狱,有你在我比较放心。”
陆小云看向阿天,也给阿天安排了活。“嗯。”
阿天点头应下。陆小云抓着带路衙役,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太守心头的大石稍稍落地,他悄悄打量了一下身姿挺拔的阿天,不过那张脸让太守不敢直视,因为实在是太丑了,再加上面前这一堆的尸体,总让太守有种看到鬼的错觉。阿天察觉到太守的打量,侧首淡淡对上太守的目光。太守一个激灵,赶紧收回视线,不敢与之直视。奇怪了,这少年看着不起眼,怎么会有这么强的气势和压迫感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