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声音主人的面容时,齐云轩本能觉得这绝对是梦境。他不止一次在东宫见过这张脸,印象中是苍白如纸,根本不像眼前那样脸色红润,神采飞扬。那是个连走两步都气喘吁吁、需要坐下的废物太子!一个病秧子,占着中宫所出的身份,被立为储君,这何其可笑?大魏需要的是一个拥有健康体魄的君王,若非一个缠绵病榻的皇帝。所以他出手了。可哪怕是刺客没有得手,在没有众多太医时刻待命诊治以及名贵药材保命的条件下,也早该死了。可为什么齐云昊在这个时候出现了?他一身银甲,显得英武不凡,与武将不同的是,他手持长剑而非枪,身上的气势,直叫人不敢直视。齐云轩死死盯着朝自己走来的齐云昊。“不过还要多谢三哥,若非三哥将我逼到西北,有了这番际遇,怕是早就死在东宫的床榻上了,成为早逝的太子。”
阿天正式恢复了自己的容貌,恢复了自己的身份。他骑在马上,望着齐云轩,“别来无恙啊,三哥。”
齐云轩惊得勒紧缰绳,马儿不安刨地。他怎么还活着?“恭迎太子殿下!”
陆元明高声呼喊。“恭迎太子殿下!”
一呼百应,声震云霄。连城门头上的楚王也惊惧不已。齐云昊不是已经死了吗?楚王定了定神,强装镇定,哈哈大笑:“陆元明啊陆元明,本王真没想到,你连假太子都弄出来了!你可知道混淆皇室血脉是什么罪?”
阿天锐利的目光落到楚王身上,如出鞘的宝剑,挟裹着凌厉的杀意,便是隔着距离,也叫楚王笑不出来,只觉心惊不已。“王叔,你犯上作乱,弑君谋逆,其罪当诛,你若是束手就擒,孤可以看在皇室血脉的份上,饶你妻儿一命。”
阿天沉声道。“哪来的冒牌货,竟敢冒充太子,谁人不知道,太子殿下体弱多病!”
阿天也不废话,高举玉玺:“传国玉玺在此,诛杀楚王者,孤赏万金,过往一概不予追究!”
玉玺一出,城墙上的将士立刻动摇了。楚王大惊失色。与此同时,军中一支冷箭骤然射出,众人都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就已经射中了楚王眉心,楚王连逃的机会也没有,从高高的城墙上摔了下来。他一死,禁军大乱。阿天、陆元明:“……”陆小云笑眯眯打马上前,“阿天,赏金可还作数?”
阿天一时间不知该作何反应。“跟这种乱臣贼子废话这么多做什么,要不是你们非得打到京城壮声势,我老早就能取了楚王的狗头!”
陆小云冷哼,“你们打仗,就喜欢弯弯绕绕。”
阿天摸摸鼻子,并不辩解。齐云轩见势头不对,逃是逃不掉的了,立刻就向阿天请罪:“六弟,谋杀一事,并非为兄所为,这些都是楚王故意挑拨。为兄一直都在寻你,就是觉得你还活着……”阿天似笑非笑:“三哥,这话你回头到了地下,跟父皇说吧!”
“六弟,如今这世上只剩你我兄弟二人是至亲,难不成你连我也不放过吗?”
齐云轩心头一颤。“三哥可从来没有想过放过我!”
阿天冷声道,“你不敢称帝,不过是因为手中没有玉玺,又打不过楚王罢了。”
齐云轩脸色惨白。明明只要过了今天,他就是大魏的新主了!为什么齐云昊还活着。“六弟这两年藏在哪儿?”
齐云轩知道大势已去,他很不甘心。“一直在西北,对了,三哥似乎从来都没想起过,母后唤我阿天这件事。”
阿天说,“留着你,并非为了手足之情,只是想让你体验一下马上要得到一切却竹篮打手的滋味。”
“六弟,我保证以后都不会任由你差遣,咱们兄弟只剩你我,你当真要赶尽杀绝吗?”
“当然。”
阿天说完,敛起脸上笑意,打了个手势。齐云轩尚未回过神来,就已经被陆元明的精锐拿下。“你就不怕天下人都拿心狠手辣攻击你?”
“无所谓,反正楚王已经将兄弟们赶尽杀绝,你不过我三哥跟前一个小太监,冒充皇子企图瞒天过海而已。”
齐云轩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太子殿下死而复生,率领大军杀回京城,楚王被射杀在城墙上,禁军大乱,不战而败,开了城门将太子迎入皇城。陆元明与陆怀远守在京城外,围剿楚王余孽。整整三天,京城血流成河,笼罩在一片恐怖的阴影下,血腥充斥着整座城池,百姓不敢出门半步。太子殿下以雷霆手段,镇压了楚王叛乱。文武百官,莫敢吭声。先皇猜疑,留下的大臣大多是尸位素餐、溜须拍马之辈,他们以为太子殿下年少好拿捏,却不料其手腕铁血,短短的时间内,就彻底掌控了京城。之后,太子殿下火速登基,年号元和,立刻开了恩科,广纳人才。此次随他征战的将士,有不少武将出头。而陆元明也官复原职。陆家人大都还在西北,陆小云一个人住在大将军府,总觉得过分冷清。只是天下初定,陆元明还要留在京城助阿天稳住局势。齐云轩的罪名被昭告天下,他被贬为庶人,赐了鸩酒。齐云轩看着鸩酒,始终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明明握着一手好牌,最后却输得一塌糊涂?行刑的宫人见齐云轩久久不动,直接将酒灌了下去。药效发作,齐云轩痛苦不堪,然而他却奇异地看到了一幅幅和他人生截然不同的画面。在那些画面里,齐云昊病死在东宫,他娶了宋秋宁,登基继承大统,陆怀雪是被西域献上来的舞女……这一切都在他这辈子遇到陆怀雪后被改变了。大魏江山,九五之尊,就这么被算计得没了!陆怀雪,原来是你这个贱人害的我!齐云轩怨恨不已、后悔莫及,却再也没有说出口的机会。他瞪圆了眼,咽气后也闭不上,死不瞑目。